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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六章

嫂子：“不，一对恋人一旦好起来，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自立，你还记得你哥的话吗，没有考上大学以前不许你谈恋爱？还有，不久前我曾跟你说，要你专心学习，一门心思地学习？你都忘了吗？”　
　　我低着头，默不作声，钱丽婷则用不安的眼神看着我。
　　嫂子：“唉―――嫂子累了，也许嫂子一开始就不该逼你考什么大学。你哥和我没有上大学，不也一样很幸福吗？那时候，没有让你上中专，好象真的可惜了。你们都已经是大人了，嫂子管不了了，也不想管了，嫂子真的累了。”
　　我感觉到了嫂子的情绪低落，是嫂子对我失望了。我马上就产生一种罪恶感。我停着了脚步，低着头，眼睛充满了泪水，说：“嫂子，我错了，我不谈恋爱了，你不要再生我们的气了，好吗？”
　　钱丽婷看着我的惊谔的脸，突然迈向一边，泪水顺脸而下。
　　嫂子看看我，又看看钱丽婷，说：“嫂子不是不让你们谈恋爱，嫂子希望你们暂时停止。”嫂子转向钱丽婷：“妹子，嫂子真的喜欢你，如果自立考上了大学，我专门找人上你家说亲，那样我们也般配了不是吗？”
　　钱丽婷：“嫂子，都怪我，是我太喜欢自立了，耽误了自立很多时间。我听你的，以后不跟自立约会了。我跟自立分开坐，或者我可以转校。”
　　嫂子笑了： “我信，你们俩我都信。自立呀，要是你能考上大学呀，嫂子就是再苦再累，也值了。　　那是我上大学前的最后一个麦假。打麦场上，堆满了麦秸垛子。正值中午，到处象盖着锅盖的蒸笼，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嫂子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她戴着草帽，拿着桑叉，在麦场中间翻着麦秸。一个手扶拖拉机带着一个大石磙，在麦场的另一头碾着麦秸。从天空传来一阵闷雷，晴朗天空的一边，升起黑压压的云彩。阵阵风吹着麦场中的麦秸。几个村民和老支书跑过来帮嫂子垛麦秸。忙乱中，我抬头看见嫂子脸色苍白，我随手仍下桑叉，跑过去扶着嫂子，吃惊地问：“嫂子，你咋了？”几个村民也过来，问：“咋了？”嫂子拿桑叉的手不停地发抖，她再也坚持不住了，腿一软，蹲坐在麦场中央。嫂子有气无力地说：“我可能是中暑了。”　
　　雨总算没有下来。嫂子无精打采地撑着袋子口，老支书往袋子里装着麦子。老支书边忙边说：“你一个人，难呀。你还记得买你自行车的杜有福吗？那人不错，挺实在的，他说他愿意跟你一起照顾自立，要不，我给你们撮合撮合？”嫂子说：“还是等自立考上大学再说吧，别影响了孩子。”　　
　　我没有辜负嫂子的期望，我考上大学了。村部的高音喇叭里，正传送着老支书的讲话：“乡亲们，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张自立以全地区最高的考分，当上了咱南阳地区的文科状元，被北京清华大学录取。魏惠兰准备了一大包喜糖，请大家吃喜糖了。”　
　我家的院子里来了许多道贺的村民。嫂子买了一大串鞭炮，挂在我家门前的大树上。我点燃，鞭炮辟辟啪啪地响起来。嫂子买了一大包糖，几包香烟，分给院子里的村民。嫂子脸上挂着的，全是自豪和微笑。一个小孩拿着一毛钱要递给嫂子，说：“我要冰糖葫芦。”嫂子摸着小孩的小脸，说：“今天冰糖葫芦不要钱。”一个老太太没有一颗牙，包着嘴，拄着拐杖，走近嫂子，说：“自立考上状元了？”嫂子说：“不是状元，是咱南阳地区的文科状元。”老太太不解：“不还是状元吗？”嫂子解释说：“这状元就是咱南阳地区的第一名。”老太太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嗷。”那天，嫂子的娘家哥嫂也来了，把嫂子高兴得眼圈都红了。嫂子的哥哥抚摩着我的头说：“你要是考不上大学，那就把你嫂子害苦了。”
　　上大学那天，嫂子把我送上了火车。
　　大学生活开始不久，我就赶上学校举办爱心征文朗诵会。我站在主席台上，拿着讲演稿表情庄重：“我三岁就失去父母，是我哥哥把我养大。在我１７岁上高二那一年，一场矿难夺去了哥哥的生命。那时他和我嫂子结婚还不到一年。”礼堂里寂静异常，大学生们都竖着耳朵仔细地听。从那一刻起，我再也不愿意回到学校。我的固执激怒了嫂子，她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开学那天，嫂子亲自把我送到学校。有个同学羡慕地对我说：你妈待你真好。我说：那是我嫂子。”张自立顿了顿，已经带着哭腔，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主席台下，有些学生开始用手巾擦眼泪。“不幸的事接踵而至，我得了阑尾炎。嫂子以前为了嫁给我哥，和她娘家断绝了关系。为了给我治病，嫂子拎着一袋苹果到她娘家借钱，被她哥哥骂了出来。嫂子卖掉了唯一值钱的自行车和手表。手术后，钱还是不够用，那时正赶上一个急救手术需血浆，医生从嫂子的血管里抽取了四百毫升的血浆。病床上，嫂子给我洗脸，给我喂饭，给我送大小便。有人劝嫂子改嫁，可是嫂子怕影响我考大学，都拒绝了。我考上了大学，嫂子高兴得一夜没有睡好。”张自立长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主席台下的一个女生，擦去脸上的泪花。也长叹一口气。“嫂子是个有爱心的人，我一定以嫂子为榜样。有一天夜里，我在酒店做工，有一个中年人喝得大醉，下班后，我提着他的兜，把他送回了家。第二天晚上我到饭店时，他们夫妻俩在饭店等我，硬是把三百元钱塞到我的手里。原来那天他的兜里装了整整五千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