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2009年秋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江汉市石家河镇佛子山村村委会办公楼前
老年的春花 中年的王贤柱、王贤屋 村民
市供销社主任王贤柱和姐姐王贤屋带着下肢瘫痪的养母姑姑—春花，回到自己老家佛子山村，为供销社新办的“村级综合服务社”剪彩。（春花早年在供销社工作过，原来供销社在佛子山村设过分销店，这里曾经是春花工作过的地方，也是致使春花变疯、受残的地方。后来随着供销社经营形势的恶化，过去的分销店早就不复存在了，现在为适应国家新农村建设的形势，供销社推出了连锁经营模式的“农村新网络工程”，在各村新办“村级综合服务社”，康复后的春花捐资为佛子山村新办了一个“村级综合服务社”。故地重游的春花百感交集。）
（全景）逶迤起伏的小山，满山果实累累的桔子。蓝天白云的衬托。远远地，从山下村子里传来一阵鞭炮声。
（全景）古朴的小山村展示在人们面前
（近景）村委会前 鞭炮 烟雾
王贤柱用轮椅推着春花，在王贤屋等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向村委会办公大楼。
村委会大门边上，一个用红绸围着的标牌，上面写着“江汉市佛子山村综合服务社”。
王贤柱把春花推到大门口，一个人递过来一根竹棍子，王贤柱和春花一起，用竹棍把标牌上的红绸挑下来，门前围着的人们热烈地鼓起掌来。
刘贤柱把轮椅转过来，使春花面向鼓掌的人们。
（镜头推向春花）这是一张历经岁月风霜的清瘦的女人脸，人们从她的脸上仍然可以寻找到过去的清纯和美丽。面对不停鼓掌的人们，春花的眼泪慢慢地流下来，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年。
(特写春花眼睛)出字幕：花落花又开
.2.
70年代中期 7月份的一天下午
石家河镇
青年时期的春花 童年的王贤柱 中年时期的王贤柱母亲引枝 学生 看游行的人们
春花那一届高中毕业，学校组织毕业游行
（画面略带灰色）一长条游行的队伍从从石家河高级中学出来，向镇街上走去。队伍中打着“石家河高中毕业生大游行”、“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等横幅标语，引来街上许多人观看。
（切至童年的王贤柱家，画面逐渐恢复到正常颜色。王贤柱的家就在佛子山村，与石家河镇区相邻。）
贤柱：幺爷（江汉方言：妈妈），姑姑她们今天有游行。（从屋外跑进院子）
引枝：你自己去看吧。（在院子里切猪草，抬起头。）
贤柱：哦！
王贤柱应声就从里屋跑出来，虎头虎脑的，在村子里窜来窜去，邀了一群小伙伴，一起向镇子里跑去，往围观的人群里挤。
贤柱：看看我姑姑在哪里？（对着小伙伴们，自豪地样子。）
小伙伴们机灵地四处张望。
一个小伙伴：看，你姑姑过来了。（发现了春花，拍了拍王贤柱的头，手向后一指。）
王贤柱和小伙伴们一起跳起来，欢叫着“姑姑，春花姑姑。”
(近景)穿着花格子上衣，扎着两根长辫子，高鼻梁，大眼睛，长相俊俏，身材修长的春花，在队伍中显得格外地显眼，意气风发地走过来。
看到王贤柱和他的小伙伴，春花走出队列，抱起王贤柱的头就亲了一口，随后把手放在王贤柱身边两个小伙伴的头上。
春花：晚上，中学大操场里有演出，叫你们的大大（江汉方言：爸爸）、幺爷早点去抢位子。（向孩子们挥挥手，轻快地向队伍中跑去。）
.3.
当天晚上
石家河高级中学
王贤柱一家人（新出现父亲王世福，姐姐王贤屋） 想姑 孙财宝 学生 看演出的大人小孩
学校组织毕业汇演 人们去看演出 春花的舞蹈引起人们关注
（大场景） 学校在土堆的主席台上，搭起了毕业汇演的舞台。傍晚，学校发电机隆隆响起，调音的二胡声、配乐的鼓点通过调试的高音喇叭传向收割后没有丝毫遮拦的空旷的田野，飘进小镇周边一个个村落，人们便带着从繁重的农事中解脱出来的悠闲心情，从各自的家里陆续奔向演出的中学大操场。大人们搬着长板凳，老爹爹老婆婆牵着小孙子，像过队伍似的，急匆匆在乡村土路上有说有笑；小朋友们三五成群，蹦蹦跳跳，在人流中穿行。到场后，学生们已经有序地坐在了操场中央，外面进来的人们便都围坐在学生方阵的两旁或后边，一边聊天一边等着正式开锣。小孩子们则坐不住，在场外三五成群地嬉戏游玩。
（小场景）王贤柱带着一帮小伙伴们，早早地就占据了操场后正对着舞台的两颗大树，守着这两棵树，他们玩着自创的“跳关”游戏，一个人做着鞍马的样式，小伙伴们轮流地从他身上一关一关跳过。
（远景）舞台上的灯突然亮了，场上霎时平静下来。
王贤柱他们像猴似的一个个爬上了树桠，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势。
（特写）随着电影《海霞》的音乐响起，春花扮演的海霞领着一群渔家姑娘，一会儿跳起织渔网的舞蹈，一会儿拿起长枪，跳起练枪的舞蹈。
（切向正在观看演出的观众及王贤柱父母和姐姐）人们看得如痴如醉的样子。
引枝：他大，你去找找柱子，小心他从树上掉下来。（用胳膀肘拐了拐身旁的丈夫王臣炎）
世福：看你的，没事，他总是在那棵树上。（王世福盯着舞台一动不动。）
世福：你看妹子，跳得多好。
引枝：去把你弟弟叫过来。（引枝朝着王世福翻了一个白眼，扭过头朝后边树的方向看了看，用手拍了拍王贤柱姐姐王贤屋的肩。）
王贤柱看到高兴处，大声地喊起了“姑姑”，一不小心，差点掉下来，赶紧抓住前边的树枝。
贤屋：柱子，妈妈叫你呢。（王贤屋摸摸索索来到树下）
贤柱：滚开！（树上的小伙伴嘲笑起来，王贤柱朝他们伸伸舌头，扮了一个鬼脸，竖起了拳头。）
（大场面）散场了，人们陆陆续续散去。
（特写）有些人边走边议论这场演出。
财宝：幺爷，春花今天最有光彩。
想姑：嗯，这丫头不错。（点头）
财宝：回家你跟大大好点说，我从小就喜欢春花。
想姑：抽筋地，怪不得书念不好。（哈哈大笑，捶了儿子一把。）
王贤柱的父母、姐姐来到树下，王世富把王贤柱从树上接下来，母亲引枝赶紧一把拉过他，帮他拍拍身上的灰尘，揽在双臂下。
一家人站在树下等春花出来。看着别的学生从眼前过去，王贤柱焦急地在母亲双臂下向里张望。
春花从教室里边走过来。
王贤柱挣脱母亲的双臂，扑向春花。
春花：小家伙，又长重了，像个称砣。(春花迎上来，抱起王贤柱，王贤柱撒娇似地吧小脸贴向春花。)
夜晚的乡村小路上。
贤柱：姑，什时候把你的长枪拿回家给我玩玩。
贤屋：姑，我要你的大辫子。（抢着说）
贤柱：你是我们家的‘嫌物’。（看着姐姐也来争宠，王贤柱耍起了小脾气。）
春花：不准这样说姐姐，你们要的东西，姑姑明天就开始给你们做。从今以后，姑姑就毕业了，天天在家里陪你们。
贤柱：毕业是什么？（好奇地）
春花：小傻瓜，毕业就是不用再上学了。（笑）
.4.
当晚演出结束
王贤柱家
王贤柱一家人
商议春花毕业后的去向
春花的房里，王贤柱和姐姐一起偎在床上，催春花快点上床，跟他们讲《地道战》的故事。
王贤柱父母房里，王世富已经躺下，引枝一边脱衣准备上床，一边跟王世福说话，商议着春花今后的去向。
引枝：他大，高中生在我们大队不多吧。
世福：嗯。（应了一声）
引枝：你是支书，能不能叫妹子也到大队部去，你看她又没力气。
世福：屁话，哪有两姊妹都到大队部的，不是撩人说闲话吗。明天叫她跟你一起去生产队报到上工。
引枝：就你胆小怕事！人说的话你不听，鬼说的话你比哪个都跑得快。要不是你听信孙牛娃的话，回到这鬼农村，我们大人小娃都不会吃这么大的亏。拿起公社的主任你不当，回来大队当什么支书。要不然，妹子也和吃商品娘的一样招工进城了。（气愤地，上床，狠狠地踹了王世福一脚。）
.5.
第二天清晨
王贤柱家 孙牛娃家
春花 引枝 王世福 孙牛娃 想姑
引宝找公社书记孙牛娃，要求给春花安排工作
（远景）天亮了，太阳还没出来，雾气依然笼罩着小山村。偶尔一声鸡叫，在山村里回荡。
（王贤柱家）王世福起床，在院子里看到春花在洗衣服，
世福：你嫂子呢？
春花：她刚出去，好像说要到镇上办点事。
世福：她今天不上工了？
（见春花没有吱声，王世福略有所思地摇摇头，去井边打水洗漱去了。）
（孙牛娃家）引枝急匆匆地赶到公社书记孙牛娃家，敲开门，看见牛娃正在洗脸，赶紧打招呼。
引枝：孙书记，早。
牛娃：呦！是引宝啊。这么早，有什么急事吗？
引枝：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直说了吧。
牛娃：说，总改不了你那个急性子。
引枝：您啦说，春花高中毕业了，没事做怎么行啦。
牛娃：那是。
引枝：柱子他大说，就叫春花跟我到生产队去上工。您啦看，她只有一肚子墨水，哪有力气去干农活呀。再说，世福他家几代单传，好不容因盼了这么个幺妹子，要她去受那个罪，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婆婆。
牛娃：嗯。（点点头）
引枝：孙书记，您啦也是从孤儿过来地，懂得甘难辛苦，就看在我们婆婆当年收留过您啦的面子，看在柱子他大跟您啦牵过马、当过副手的面子，帮帮春花吧。
牛娃：打住，打住。你今天不叫牛娃哥，叫我孙书记，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事我可帮不了你，还是世福做得对嘛。
想姑：老头子，你说的是什话，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引枝从来不求人，你可不能把话说死。再说了，世福听你的话，把一家人都带回大队去，吃了不少苦，多抬你的桩。你想背一辈子的骂名？人家引枝不骂你就不错了。是吧，引枝。（想姑，孙牛娃的老婆。从房间出来，一边梳头，一边圆场。）
想姑：引枝，别急，你先回去，看我的。（把木梳子插在头发上，拉起引枝的手，怪怪地一笑。）
说完又扭头对着牛娃哈哈大笑起来。
引枝莫名其妙地看看牛娃，又看看想姑。
牛娃想说什么却没敢开口，苦笑着摇摇头，进了房间。
.6.
同一天清晨
孙牛娃家
孙牛娃 想姑
想姑向孙牛娃摊牌，说儿子财宝喜欢上了春花，要求给春花安排工作
（想姑送走引枝，回到屋里。）
想姑：春花的事，你就上点心吧。你儿子财宝早就看上春花了。昨天看完演出，一个劲地跟我提这个事。（想姑帮牛娃整理刚穿上身的衣服）
牛娃：你们在搞什么名堂？（有点恼火）
想姑：你呀，看看你那个儿子，跟你一样矮，又没文化，初中没毕业就到了供销社，什事也不会做，能找到春花这样的媳妇就烧高香了。
牛娃：春花是好，但不一定能看上财宝。
想姑：你个猪脑筋，我们儿子长相是差点，但是我们有商品粮，有好单位呀。你呀，帮春花找个单位，先做‘背米袋子’的，再找个机会，搞个转正指标，不就门当户对了吗？
牛娃：那也不行啦，差辈了。我和她哥哥称兄道弟，她平时也叫我牛娃哥，怎么该得了口？
想姑：说你猪，你还真猪，你这脑子就不能转转弯。我们家又不和他们同宗同族，差什辈了。这门亲事成了改个口就是了。
牛娃：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上午我还有个会。（推开想姑，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想姑：记着，这事你不要忘了。（赶到门口，伸着头嘱咐。）
.7.
7月末的一天上午
石家河镇剧场
孙牛娃 张新民（镇文化站站长） 李长生（镇供销社主任）
孙牛娃视察镇剧团排演 想安排春花进剧团
剧场舞台上，一群演员正在排练样板戏《江姐》。
孙牛娃在张新民的陪同下走进剧场。
新民：孙书记，跟大家讲几句？（想走上前去招呼大家停下来，被孙牛娃拦住。两个人在后排坐下，观看起来。）
一群人围着“江姐”绣红旗，一个导演模样的人跳上舞台，做示范动作。
孙牛娃和张新民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牛娃：我说小张，这个“江姐”怎么看都像不是那么回事。（两臂交叉抱在胸前，头偏向张新民。）
新民：这可是一个老演员啦。
牛娃：不能换新面孔试试。（神秘地笑）
新民：新面孔！我倒是看上一个，就是怕人家不愿意来。（摇头，可惜的样子。）
牛娃：哦！你们剧团在全公社是响当当的，还有哪个不愿来？说来听听。（好奇）
新民：您啦认识这个人，就是春花。
牛娃:春花！是个好苗子。（微微一笑）
新民：可就是王世福这个老古板，估计他不会同意。
牛娃：你可以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革命嘛，哪里需要哪里搬。
（切）李长生进来，悄悄摸到张新民旁边坐下。
新民：呦！李主任怎么有空来了？（吃惊）
长生：我在隔壁商场搞检查，听说孙书记来了，过来打个招呼。（讨好地）
牛娃：可不敢劳您啦大驾，我们的脖子都让你供销社卡着。（向李长生伸出手）
长生：看您啦说的哪里的话，我们都在为您啦保驾护航。（握着孙牛娃的手）
牛娃：说正经的，李主任，你来得正好。
长生：哦，还有我的事？
牛娃：我和小张正在商量一件事。
长生：什事？（看了看张新民）
牛娃：小张想把春花抽到剧团。
长生:这是好事呀。
牛娃：可就怕世福不同意。
长生：是不是要我去做世福的工作？
牛娃：是的。世福当公社主任的时候，不是在你们供销社蹲过点吗，和你关系特别好。
长生：我们俩从小穿开裆裤一起玩大，这事我可以骂他。再说，他要是不同意，今年的化肥农药我卡死他。
牛娃:我就说你李主任有狠嘛。这事你抽个时间和小张一起去。
长生:小事一桩。张站长，你可真有眼力，跑到我前面了。不瞒您啦们说，我也想把春花挖到供销社。我们县联社每年搞职工文艺汇演，我们供销社都拿不到名次，我们也缺春花这样的文艺骨干啦。孙书记，什时候也关心关心我们供销社一下。（头转向张新民，揶揄。）
牛娃：你呀，不要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长生：好了，不说了，今天我请客，到我们食堂喝酒去。
牛娃：今天我可不是在你们供销社，喝酒就免了吧，你多跟我们供应点物资就行了。改天我请你到公社去喝酒。（起身，往外走。）
新民：去吧，您啦要是不去，我这餐可就没着落了。我们文化站穷，就去蹭他们供销社吧。（两人跟着起身，李长生跟张新民使眼色，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长生：就这样吧。我去派人把世福也叫来。几杯烧酒就可以把他拿下。
牛娃：你呀，真拿你没办法。（笑，手指朝着李长生点点，摇头。）
.8.
当天中午
石家河镇供销社食堂
孙牛娃 张新民 李长生 王世福
喝酒 做王世福的思想工作
（近景）供销社食堂大厅，吃工作餐的职工拿着碗在厨房外的窗口排队打饭、打菜，闹哄哄的。
李长生带着孙牛娃、张新民穿过大厅，走进里面的小间。
一个火锅已经热气腾腾，一瓶酒和四张碗筷已摆在桌上。
三个人坐下等王世福。
世福：让各位领导久等了。（王世福在一名职工的带领下进来。）
长生：这里就孙书记是领导，我们都是弟兄。（起身，拉王世福坐下。）
牛娃：好长时间不见，壮实了、黑了。
世福：天天在田里跑，就是这样。
牛娃：你回大队帮公社挑了很大的担子。这几年，队伍理顺了，生产也上去了，今年的红旗大队我第一个投你的票。对了，你老婆好像对我还是意见很大，你们回去，确实很辛苦，但都是革命工作需要嘛。你要多做做引枝的工作，不要后院起火呀。
新民：喝酒不谈工作，大家开始吧。
长生：对，不谈工作，先一起干一个吧。（倒酒、举杯）
（酒过三巡，大家的声音都大起来。）
长生：世福啦，你有一个好妹子，又有才，又漂亮。
新民：对，真是人见人爱。
世福：喂、喂，说什话呢，春花不也是你们的妹子吗。
长生：对呀，所以大家才关心她嘛。
世福：不准开玩笑哟。（有点醉态，用手一一指点着他们三人。）
长生：没开玩笑。你把春花安排在干什？
世福：生产队上工呀。
长生：看看，你呀，是在浪费春花。（用说指点，摇头。）
世福：农村的娃儿不到生产队，上哪？
长生：孙书记，看看，这家伙还有情绪。
新民：你就没有考虑把春花弄到镇上的哪个单位去上班？或者搞个招工指标？搞个保送大学？
长生：对，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跟我们透透底。
世福：大队贫下中农子女多得很，即使有机会，也只能把春花排在最后面。
新民：看看，跟我们哥几个也讲大话。
牛娃：你们就跟他实话实说吧。（沉默半天，忍不住。）
新民：还是你说吧。（对长生努努嘴）
长生:今天这餐酒，完全是为了春花。张站长看中春花了，要把春花挑选到镇剧团去。这可是好事。
世福：看来我要欠你们三个人的人情了。不过不行，我可不想我们家春花去当戏子。（眼睛环视一圈）
新民：你说的叫个干部说的话嘛？戏子那是旧社会，现在我们都叫演员。
长生：你不要乱下结论，还是回去征求一下春花的意见。我看春花就是一个文艺天才。她在石家河高中不是经常参加演出吗？
世福:那只是业余的，偶尔演演还可以，把演戏当饭吃就不行了。
牛娃：我看你思想有问题得很啦，封建、顽固。（生气）
我跟你说，你老婆引枝思想就比你开化，她前些日子专门找过我了。（凑到王臣炎耳根前，小声说。）
（特写）王世福脸发红，抿着嘴，锁着眉不说话，心里恨得痒痒的，恨不得即刻飞回家，抽引枝两耳光。
.7.
7月末的一天上午
石家河镇剧场
孙牛娃 张新民（镇文化站站长） 李长生（镇供销社主任）
孙牛娃视察镇剧团排演 想安排春花进剧团
剧场舞台上，一群演员正在排练样板戏《江姐》。
孙牛娃在张新民的陪同下走进剧场。
新民：孙书记，跟大家讲几句？（想走上前去招呼大家停下来，被孙牛娃拦住。两个人在后排坐下，观看起来。）
一群人围着“江姐”绣红旗，一个导演模样的人跳上舞台，做示范动作。
孙牛娃和张新民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牛娃：我说小张，这个“江姐”怎么看都像不是那么回事。（两臂交叉抱在胸前，头偏向张新民。）
新民：这可是一个老演员啦。
牛娃：不能换新面孔试试。（神秘地笑）
新民：新面孔！我倒是看上一个，就是怕人家不愿意来。（摇头，可惜的样子。）
牛娃：哦！你们剧团在全公社是响当当的，还有哪个不愿来？说来听听。（好奇）
新民：您啦认识这个人，就是春花。
牛娃:春花！是个好苗子。（微微一笑）
新民：可就是王世福这个老古板，估计他不会同意。
牛娃：你可以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革命嘛，哪里需要哪里搬。
（切）李长生进来，悄悄摸到张新民旁边坐下。
新民：呦！李主任怎么有空来了？（吃惊）
长生：我在隔壁商场搞检查，听说孙书记来了，过来打个招呼。（讨好地）
牛娃：可不敢劳您啦大驾，我们的脖子都让你供销社卡着。（向李长生伸出手）
长生：看您啦说的哪里的话，我们都在为您啦保驾护航。（握着孙牛娃的手）
牛娃：说正经的，李主任，你来得正好。
长生：哦，还有我的事？
牛娃：我和小张正在商量一件事。
长生：什事？（看了看张新民）
牛娃：小张想把春花抽到剧团。
长生:这是好事呀。
牛娃：可就怕世福不同意。
长生：是不是要我去做世福的工作？
牛娃：是的。世福当公社主任的时候，不是在你们供销社蹲过点吗，和你关系特别好。
长生：我们俩从小穿开裆裤一起玩大，这事我可以骂他。再说，他要是不同意，今年的化肥农药我卡死他。
牛娃:我就说你李主任有狠嘛。这事你抽个时间和小张一起去。
长生:小事一桩。张站长，你可真有眼力，跑到我前面了。不瞒您啦们说，我也想把春花挖到供销社。我们县联社每年搞职工文艺汇演，我们供销社都拿不到名次，我们也缺春花这样的文艺骨干啦。孙书记，什时候也关心关心我们供销社一下。（头转向张新民，揶揄。）
牛娃：你呀，不要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长生：好了，不说了，今天我请客，到我们食堂喝酒去。
牛娃：今天我可不是在你们供销社，喝酒就免了吧，你多跟我们供应点物资就行了。改天我请你到公社去喝酒。（起身，往外走。）
新民：去吧，您啦要是不去，我这餐可就没着落了。我们文化站穷，就去蹭他们供销社吧。（两人跟着起身，李长生跟张新民使眼色，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长生：就这样吧。我去派人把世福也叫来。几杯烧酒就可以把他拿下。
牛娃：你呀，真拿你没办法。（笑，手指朝着李长生点点，摇头。）
.8.
当天中午
石家河镇供销社食堂
孙牛娃 张新民 李长生 王世福
喝酒 做王世福的思想工作
（近景）供销社食堂大厅，吃工作餐的职工拿着碗在厨房外的窗口排队打饭、打菜，闹哄哄的。
李长生带着孙牛娃、张新民穿过大厅，走进里面的小间。
一个火锅已经热气腾腾，一瓶酒和四张碗筷已摆在桌上。
三个人坐下等王世福。
世福：让各位领导久等了。（王世福在一名职工的带领下进来。）
长生：这里就孙书记是领导，我们都是弟兄。（起身，拉王世福坐下。）
牛娃：好长时间不见，壮实了、黑了。
世福：天天在田里跑，就是这样。
牛娃：你回大队帮公社挑了很大的担子。这几年，队伍理顺了，生产也上去了，今年的红旗大队我第一个投你的票。对了，你老婆好像对我还是意见很大，你们回去，确实很辛苦，但都是革命工作需要嘛。你要多做做引枝的工作，不要后院起火呀。
新民：喝酒不谈工作，大家开始吧。
长生：对，不谈工作，先一起干一个吧。（倒酒、举杯）
（酒过三巡，大家的声音都大起来。）
长生：世福啦，你有一个好妹子，又有才，又漂亮。
新民：对，真是人见人爱。
世福：喂、喂，说什话呢，春花不也是你们的妹子吗。
长生：对呀，所以大家才关心她嘛。
世福：不准开玩笑哟。（有点醉态，用手一一指点着他们三人。）
长生：没开玩笑。你把春花安排在干什？
世福：生产队上工呀。
长生：看看，你呀，是在浪费春花。（用说指点，摇头。）
世福：农村的娃儿不到生产队，上哪？
长生：孙书记，看看，这家伙还有情绪。
新民：你就没有考虑把春花弄到镇上的哪个单位去上班？或者搞个招工指标？搞个保送大学？
长生：对，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跟我们透透底。
世福：大队贫下中农子女多得很，即使有机会，也只能把春花排在最后面。
新民：看看，跟我们哥几个也讲大话。
牛娃：你们就跟他实话实说吧。（沉默半天，忍不住。）
新民：还是你说吧。（对长生努努嘴）
长生:今天这餐酒，完全是为了春花。张站长看中春花了，要把春花挑选到镇剧团去。这可是好事。
世福：看来我要欠你们三个人的人情了。不过不行，我可不想我们家春花去当戏子。（眼睛环视一圈）
新民：你说的叫个干部说的话嘛？戏子那是旧社会，现在我们都叫演员。
长生：你不要乱下结论，还是回去征求一下春花的意见。我看春花就是一个文艺天才。她在石家河高中不是经常参加演出吗？
世福:那只是业余的，偶尔演演还可以，把演戏当饭吃就不行了。
牛娃：我看你思想有问题得很啦，封建、顽固。（生气）
我跟你说，你老婆引枝思想就比你开化，她前些日子专门找过我了。（凑到王臣炎耳根前，小声说。）
（特写）王世福脸发红，抿着嘴，锁着眉不说话，心里恨得痒痒的，恨不得即刻飞回家，抽引枝两耳光。
.9.
当天傍晚、深夜晚
春花家
春花一家人 李长生
王世福回家向引宝兴师问罪 李长生与王世富深夜长谈，把春花挖到供销社
（近景）厨房里，春花在灶膛边添柴，引枝在锅里炒菜。
王贤柱和王贤屋在院子里玩着春花给他们做的木枪道具，王世福气冲冲地走进家门，连王贤柱和王贤屋喊他，也不理会。
世福：你们要把家里也变成戏园子，把两个娃儿变成小戏子？（在院子里大声喊）
（春花在厨房听到王世富的叫声，一幅惊慌失措的样子。）
世福：引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我去找人。（一脚跨进厨房）
引枝：是你老婆长得好看不过，还背着你去找人。（赔笑）
世福：你别跟我油腔滑调。
春花：哥，有什事，好点跟嫂子说。（站起来）
世福：去去去，待会找你算账。（推春花出去，关门。）
春花：哥，你要搞什事。（门外拍门）
（切厨房外）(厨房里传来吵闹声）
世福：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引枝：我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丢你什脸了。
王贤柱、王贤屋围过来，春花一手搂一个。
（切厨房里）
世福：你今天不跟我坦白，就别想出去。（伸手拽住引枝的衣领）
引枝：你是个什屁干部，回家还想打老婆。
（切厨房外）
春花：哥，开开门。（着急，拍门。）
世福：都跟我到一边去。（厨房里传出来）
（切厨房里）
世福：孙书记也是你找的人？
引枝：他不是父母官吗，哪个不能找。
世福：是春花求你了，还是我让你去找？
引枝：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你就为这？我还不是为了春花好。（挣脱）
世福：我早就说了，叫你不要管这事，这个家什时候让你当家了？
引枝：在哪里喝了几泡猫尿，回来家里就撒野。我跟你说，他孙牛娃这回不跟我把春花的事办好，我跟他没完。
世福：还长本事了。你再去的试看看，我不抽了你的脚筋。孙牛娃是帮你把事办好了，我却没了面子。还学会走后门了，传出去，被人好说不好听。（情绪缓和了一些）
引枝：面子值几个钱，春花的前程要紧。快说说看，安排在哪里？（转怒为喜）
世福：镇剧团，我没同意。
引枝：剧团有什么不好，总比在生产队搬土块强。
世福：那是能呆一辈子的地方吗？
引枝：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嘛。哎，春花，进来。（转身去开门，王世富扯住了她的衣角，摆脱。）
引枝：春花，先到剧团去好不好。（打开门，拉春花进去。王贤柱和王贤屋也跟了进去。）
春花：我都听见了，感谢嫂子。听哥的吧，哥是干部，我们不拖他的后退。（难为情的样子）
引枝：你憨啦！（一屁股坐在灶膛后的柴堆上）
（远景）深夜，小山村在月色下静下来。偶尔几声狗叫划破夜空。
（切屋里）一家人都睡了。咚咚咚，有人敲门。
王世富起床，用火柴点燃马灯，提着出来。
世福：哪个？
长生：我，长生。
（王世富开门，李长生进来。）
世福：哟，是李主任。（提起马灯，让长生进来。关门。）
世福：你这是……（把马灯放在堂屋的桌上，端开一把长板凳，示意长生坐下。）
长生：把你吓倒了。（坐下）
世福:没有，这么晚了，没想到是你。（不好意思，憨厚地笑。）
长生：我到村里的分销店夜查，路过你这，想跟你说点事。
世福：还是上午的事？你不要再跟我做工作了。我问过春花，她也不想去。
长生：我才不跟你做工作，要不是你这个憨人，听信孙牛娃的，把家人全部带回农村，上次省钢厂来招工，春花早就被录走了。
（切至五年前，孙牛娃家。画面略带灰色。）
夜晚，孙牛娃家，点着罩子灯。
小桌子上，几盘小菜，王世富和孙牛娃对坐喝酒。
牛娃：世福，有封信给你看看。（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王世富。）
世福：这是我们大队群众写的检举信，他们这么大胆，群众现在生活这么困难，这班人竟敢贪污公款和粮食。这事严重。（看了一页）
牛娃：往后看看。群众要求我或你回去，带领大家继续革命。这个事都闹到县里去了，刚转到我手里，要求我们严肃处理。
世福：我和你都是这个大队出来的，群众对我们感情深嘛。（翻下一页看）
牛娃：你说，我们俩那个回去好？我想我回去，再去把我们大队搞上去。像土改时期，年年得先进。
世福：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没有你也没有我的今天，还是我回去好，我们整个公社还需要你呢。
牛娃：你娃儿们都还小，不方便吧。
世福：这有什么地，我们都是农村出来地，有什事不可以。
牛娃：去了可要扎下根，搞好了我再接你回公社。
世福：放心吧，我会把家人全部带回去，不搞好就对不起你，更对不起组织对我多年的培养。（发誓）
想姑：还是世福觉悟高。牛娃，你没看错人。（又端出一盘菜，放在王世富面前。）
想姑：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这些年，你牛娃哥没你的帮助，哪能干出这些成绩来。兄弟，嫂子今天破例跟你干一杯。（倒酒，碰杯。）
（切回，特写）王世富陷入沉思。
长生：我说你在听我说吗？发什呆。（推王世富）
世福：你说，在听。（猛醒）
长生：你看这样行不行。春花就到我们供销社业余宣传队，先背“米袋子”，再找机会转正。不过你要支持春花的工作，我们也有很多上台演出的时候，不过是业余的，平时工作，有活动时就排练、演出。
世福：这当然好，可我怕别人说闲话。
长生：这事好办，明天我直接到你们大队部去要人，不与你相干，你就装着不知道。
世福：这行吗?
长生：有什么不行的，我还要把春花安排到佛子山分销店，离你们近点。
.10.
八月初的一天上午
供销社佛子山村分销店
春花 石榴、歪子等几名同事 买盐的苏家婆 王贤柱
春花上班的情形
（分销店里）
春花在柜台后练习算盘，老的职工有的在看报纸，有的在偷偷打毛衣。
一个婆婆进来，在装盐的盆子里看了半天。
春花：苏家婆，您啦是不是想称点盐？（主动迎上去）
婆婆：是地哟，称半斤。我听别人说你到这里上班了，还真是。我就喜欢看你演戏。
春花：苏家婆，拿好，您啦慢点走。（熟练地称号盐，递过去。）
经理：你们一个个向春花学学，看人家干事多扎实。（分销店刘经理在货架后面偷偷看了好一会，走出来，批评。看报纸的、打毛衣的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到柜台后。）
石榴：春花，别太装样子了，搞得我们都不是人。（经理走后，不满了。）
一个女营业员：喂！胖妞，不要太过分了，你们不做的事，人家春花都帮你们做了，还要怎样？不要以为我们“背米袋子”的人好欺负。（和春花身份一样的女营业员气愤了，打抱不平。）
春花：都别说了，我们能到一起工作是缘分，什么也不要计较。
石榴：就你能说会道。（斜着眼看）
歪子：春花，开饭了，大家快到厨房去。（歪子是个孤儿，腿有点跛，福利院送他去学了一门做菜的手艺，就安排在了供销社。他一拐一拐地从后院厨房进来，喊大家去吃饭。）
石榴：哟--，就记得春花。（往后走去）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拍歪子的背，推着歪子走出营业部。）
一个营业员：春花，今天你先去吃，我来看铺子。（友好地）
春花：谢谢，你先去吧，快来换我。（微笑）
（厨房里）歪子帮大家打完饭，找来春花的碗，盛好饭菜，一颠一颠地送过去。
石榴：歪子，别把饭颠泼了，春花就没得吃的了。（哄堂大笑）
傍晚，分销店关门了，春花一个人还在店里练习包糖。
经理：春花，今天不归你值班，快回去吧，省得王支书说我把你抓得太紧了。（刘经理看见店里灯亮了，进来。）
春花：刘经理，您啦来得正好，我有个建议。
经理：哦，说说看。
春花：您啦看，我们店的女同志多，我知道您啦不好管，我建议多组织一些活动，调动女同志的积极性。
经理：你说具体点。
春花：比如送货下乡，我们就可以组织一个铁姑娘扁担队；文艺汇演，我们可以多让女同志参加。还有我想把这两样都结合起来，送货下乡的时候，也送戏下乡。我们把农业技术、身边的好人好事编成节目，群众一定喜欢。
经理：哎呀，还是书读得多点子多呀。
春花：刘经理，这是我以农资技术为题材编好的快板，您啦看看，多提宝贵意见。
经理：太好了，我们明天就开始，就由你负责。今年的流动红旗就靠你跟我夺回来了。（看后大喜）
贤柱：姑姑，幺爷叫我来喊你回家。（王贤柱在歪子的带领下进来。）
经理：快走吧，这个稿子我今晚再看看。（摸王贤柱的头）
（分销店外）
歪子：春花，等一下。(春花牵着王贤柱从后院出来，歪子颠跑着赶出来。)
春花：还有什事吧？（诧异）
歪子：春花，这里就你还拿正眼看我，谢谢你。（从怀里拿出两个白面馒头，往王贤柱手里塞。）
春花：歪子，你别这样。（推开歪子的手，拉起王贤柱往前走。）
歪子：柱子，拿着。（赶上去，塞到柱子手里。）
歪子：柱子，想吃就来找歪子叔叔。（看着春花和王贤柱过去的背影，两手做成喇叭形，轻声喊。）
.11.
九月的一天
山那边的田间地头
春花铁姑娘扁担队 县报摄影记者金大成
送货下乡 送戏下乡 被记者发现
（远景）烈日下，山坡上，一群带着草帽的姑娘挑着农资，送到山那边的田间地头。
（特写）摄影记者金大成和春花带领的铁姑娘扁担队擦肩而过。惊奇的样子。走到山下，回转身拍下了全队的一个背影，跟着尾随而去。
（近景）姑娘们把农资卸到田头的一个仓库，出来，擦汗，拿出快板唱起来，引来农民们过来观看。
东风吹，战鼓擂，
神州大地一片红。
党群连心搞生产，
农资技术显神效……
好--（春花的亮相动作引来大家的喝彩声）
记者躲在一颗树下，偷偷地又拍了一张照。看到演出停下来，走过去。
记者：你们谁是负责人？我是县报记者金大成。（掏出记者证）
春花：我是。（诧异）
记者：我已经把你们的活动拍下来了，现在想采访你们一下。
春花：没必要吧，我们经常这样。
石榴：你傻呀，这是好事。是不是，姐妹们。
是--（大家异口同声）
少数服从多数，你问吧。
（大家都向记者围过来，只有春花一个人呆在一边。）
.12.
半个月后
佛子山分销店
春花 分销店同事 孙财宝
春花因报道走红 供销社“扁担精神”被搬上银幕 孙财宝要求调到分销店
（分销店）
大家像往常一样在店里正常营业。
叮当叮当……（自行车铃声响起）
邮递员：春花又上画报了！（支起自行车，想店里冲。）石榴：真的吗？这么快！（跑出柜台，抢过画报。）
同事们都围过去，挤着石榴一起看，只有春花一个人站在柜台后，看着众人笑。
财宝：拿来。（突然冒出来，从石榴手中夺过画报。）
石榴：孙猴子，你来干什么。（伸手想去夺画报）
财宝：你们铁姑娘红了，李长生主任叫我来保护你们。（往后一缩）
石榴：去你的，哪个要你保护。
财宝：红色娘子军里的党代表你们知道吧？我就是组织上派到你们铁娘子扁担队的团代表。（做了一个亮相动作）
石榴：信不信，我能把你提出去。（抓起孙财宝的衣领，往上提。店里响起一阵嘲笑声。）
经理：你们别这样，小孙毕竟是办公室的领导。（出来制止）
财宝：刘经理，这个经理归你当。（竖起大拇指）
经理：别跟我打哈哈了。说吧，今天又带来什么指示？
财宝：嗯、嗯。是这样……（清嗓子，一本正经地。）
石榴：别装模作样了。（偷偷怪笑，打断孙财宝。）
财宝：胖妞，到一边去。（严肃地。）（石榴躲到了人群后）
财宝：刘经理，好事呀！李主任接到县联社的通知，说总社领导要陪电影厂的人来拍铁姑娘的故事，把供销社扁担精神搬上银幕。我呀，好不容易在李主任那里争取到协助拍摄的任务，今天一是来向你报喜，二是来向你报道，你可不要拆精赶肥哟。（胖营业员石榴向孙财宝伸舌头）
嚯---，姑娘们围着春花跳起来。
.13.
十二月份的一天夜晚
春花及同事 王贤柱一家人 孙财宝一家人 春花高中同学刘红卫
石家河中学操场
送兵 放电影 验上兵的刘红卫向春花表达感情
（大场景）要送兵了，公社组织在石家河中学放电影，正片子开始前要放介绍春花铁姑娘“扁担精神”的纪录片。消息传出，石家河镇及周边村落的人们纷纷赶到石家河中学看电影。
（特写）供销社主任李长生领着孙财宝和春花的家人，到前排安排好的位子就座。
孙财宝领着铁姑娘队有说有笑进入石家河中学。
红卫：春花，等一下。（刘红卫穿上了军装，在门内边的一棵树下等着，看见春花过来，突然冒出来。）
春花：哟，是红卫。（惊奇，停下来。）
红卫：我当兵了，明天就走。
石榴：真帅。（经过，停顿了一下，朝春花神秘地一笑。）
春花：去你的，他是我同学。（推了石榴一把）
财宝：春花，你们快点，小心位子被别人抢了。（转回身催促。）
石榴：他妈地，就记得春花。（赶上前去，吃醋地捶了孙财宝一拳，笑着向春花招手。）
春花：祝贺你，刘红卫，你是我们班第一个当兵的。
红卫：谢谢你。要是你能跟我一起去当兵就好了。
春花：我就是想当兵，可人家不在我们这招女兵啦。
红卫：这一走，我们可能两年不能见面。
春花：没关系，可以写信呀。
红卫：不是，我，我……
春花：怎么，激动得不会说话了？（笑）
红卫：不是，我是想送你一样东西。（脸红，不好意思，从肩上拿下军用挎包，递给春花。）
春花：给我了，你用什么？
红卫：没事的。（跑了）
（切）孙财宝坐在指定好的位子上心神不宁，不时站起来往后看。
财宝：春花怎么还不来？
石榴：你给我坐好了。（拉财宝的胳膊）
（切）电影开始了，春花摸到前排，财宝赶紧站起向春花来招手，让座。
.14.
大年三十晚
春花家 孙财宝家
吃年夜饭 孙财宝要求母亲去说亲 春花迫于压力答应
（春花家）一桌丰盛的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世福：今年这么丰盛。（夹起菜）
引枝：今年多个人挣工分，队里分的多了一份，加上春花在供销社还得了半份，东西就比往年多喽。（喜上眉梢）
春花：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的“米袋子”要摘了，不用再拿工资回来换工分了。李主任跟我说了，春节一过就帮我转一个“一工一农”，然后再找机会转成正式职工。
贤柱：以后是不是天天都有白面馒头吃？
春花：是。（揪贤柱的脸皮）
世福：来，我们为姑姑进步干一杯。
（孙财宝家）吃完团年饭，想姑、财宝正在收拾桌子。
牛娃：财宝，晚上供销社、生产队有彩龙船来，你去准备一下鞭炮。（用牙签拨牙齿）
财宝：我一会要去邀春花看电影，你自己拿吧。
牛娃：嘿--，老子还叫不动你了。（伸手过去要打）
想姑：好了，现在是在过年。（擦桌子）
牛娃：你看你这个儿子！（摇头）
财宝：怎么啦？儿子都快要娶媳妇了，你还要打。
牛娃：八字还没一撇，就娶媳妇？
想姑：等会我就去世福家说亲。
牛娃：你敢！你们不要把好事变成坏事了。
（春花家）想姑带着儿子财宝来到春花家，引枝连忙让座。
想姑：春花呢，财宝邀她去看电影。
引枝：春花去供销社划彩龙船了，刚走一会。
财宝：世福叔，你带柱子、贤屋去看吧，我去找春花。（掏出票，塞到柱子手里。）
贤柱：我不去，我要去看姑姑划彩龙船。（把票扔在地上）
引枝：你这个不晓得好歹的家伙。（伸手要去打王贤柱）
想姑：大过年的，娃儿想怎样就让他怎样。（拦住引枝）
世福：柱子，你不去看电影，我和姐姐去啦。（捡起电影票）
贤柱：好。（犹豫一会，拉起孙财宝的手，往外走。）
屋里只剩下了引枝和想姑。
想姑：引枝，累了一年，坐下来歇哈儿。(招手)
引枝：是地，活是做不完地。（坐下）
想姑：春花今年就满二十了吧。
引枝：是地。
想姑：你们对得起她了。哪个屋的女娃儿读这么长的书。
引枝：是哟，春花读书是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不过春花打小就懂事，很会心疼人的。
想姑：这大的女娃了，你们没考虑跟她找个婆家？
引枝：春花这娃心气高，主张大，我怕我跟她找不好。再说世福也不让我管这事，说由春花自己作主。
想姑：引枝，可不能让世福这样惯着春花。
引枝：春花是他妹子，我可不敢乱做主。
想姑：有好人家也不敢做主？
引枝：想姑姐，是不是想跟我们家春花操一下心？
想姑：别叫我想姑姐。（怪怪地微笑）
引枝：好了，你就不要跟我打哑谜了，你知道我是个急性子。
想姑：好，我就跟你直说吧。你说我们家财宝怎样。
引枝：你们家财宝？（惊奇）
想姑：我们家财宝不好吗？
引枝：不，不是。（摇头）
想姑：我们家老头子说了，只要春花答应，过年后就叫李长生帮春花转成“一工一农”，结婚后就转成正式职工。
引枝：哦---。
想姑：到时候他们就是供销社的双职工了，你们也能跟着沾不少光呢。
（切）王世富带着贤屋回家，敲门。
（堂屋里）
引枝：贤屋，先到姑姑房里去睡，我和你大大有事商量。
（切王世福房里。）
世福：什事？神神秘秘地。
引枝：好事。你知道想姑姐来干什事了？（进来）
世福：什事？
引枝：说亲。
世福：说亲，跟哪个说亲？
引枝：还有哪个，春花呗。
世福：我跟你说，你别瞎来，春花已有了对象。
引枝：已有了对象？是哪个？我这么不晓得？哦---，你姊妹子还是跟亲。春花跟你说的？
世福：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偷看了春花的信。隔壁四队的那个刘红卫跟春花写的信，说等他提干了就回来娶春花。我瞧得起这小子。
引枝：你是个傻子，你妹子是个痴子。你就没听说，他一验上兵，他父母就跟他在镇上找了一个吃商品粮的。人家贼的很，提不提干，找个吃商品粮的，转业回来就可以安排工作了。我看你们等到猴年马月，只怕到时候是铳也落了，把也落了。
世福：真的？（吃惊，气愤。）
引枝：我还糊你。人家想姑姐说的好得很，过年后就帮春花转“一工一农”，结婚后就搞正式指标。你可要为你妹子做好主。这些都是你造成地。你不把全家人拉回农村，我们哪能受这样的气。
世福：春花不是说这事是长生在帮忙吗？
引枝：亏你还是当干部的人，这点事都搞不清楚，你只配当个大队支书！孙牛娃不发话，他李长生有这么好？你就把人家都当亲兄弟看。我跟你说，你不要把春花的前程也断了。
春花：嫂子，我都听见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不要为难我哥了，我同意。（春花带着王贤柱回家，在房外听到了哥嫂的吵声。）
（特写）春花的突然出现和表态，把王世富两口子惊呆了。
（切春花房里）春花把王贤柱安顿躺下，自己到抽屉里找出刘红卫写的信，在煤油灯上点燃。
（特写）火焰照红了春花的脸，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慢慢地滚出来。
春花抬起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军用挎包，起身取下，准备扔在火堆上，迟疑了一会，又放进木箱子里。
贤柱：姑姑，你哭了？（和王贤屋一起探起头）
春花扑上床，双臂揽起王贤柱和王贤屋轻轻呜咽起来。
.15.
同年正月十五
春花家 财宝家
春花、财宝两家人
两家人一起过元宵节 正式定下婚姻关系
（清早，春花家。）
（近景）
王世富和引枝在院子里忙活，准备晚上的元宵饭。
春花拿上演出用具准备出门。
王贤柱在大门口把一截鞭炮拆下来，一个一个放着玩。王贤屋在一旁捂着耳朵，照看着王贤柱。
贤柱：姑姑，我要跟你去。（看见春花出来，迎上去，抱住春花的腿。）
春花：柱子，别闹了，跟姐姐在家玩，今天街上乱得很。
财宝：春花，要走了？幸好我来得快，我是来邀你一起走的。今天县联社的汇演，李主任还是让我带你们去，车都准备好了，在供销社门口。（急匆匆赶来）
春花：又要你带队？是你死皮赖脸缠着人家李主任要来的吧？（瞧不起的样子）
财宝：别说那么多了，你等一哈儿，我去跟你哥嫂说点事，晚上全部到我家去吃团圆饭。（赔笑，往屋里走。）
等财宝出来，春花已经走远了。
财宝：柱子，你姑呢？
贤柱：那是。（指着村口的方向）
财宝叔，我要跟你去。（转身拉住财宝的衣角）
财宝：柱子，乖，晚了叔叔就掉队了。（掏出糖，塞给王贤柱和王贤屋一人几颗，起身飞跑，去赶春花。）
（晚上，财宝家）
（近景）王世富带着家人来到孙牛娃家，引枝和想姑在厨房忙着，王世富和孙牛娃在堂屋里喝茶聊天，王贤柱和王贤屋自己在玩耍。
牛娃：世福，现在是新事新办，我们就不要再请什么媒人，讲什么旧礼节了，一起吃顿饭，就算定下来了。接下来就看他们俩的了。
世福：那是，我都听你的。
牛娃：柱子，和姐姐一起到门口看看你姑姑回来没有。
（王贤屋懂事地牵着弟弟到门外）
贤屋：姑姑和财宝叔都回来了。（蹦蹦跳跳进来）
财宝：我们回来了。（抱着王贤柱进来）
春花：孙书记，让您啦们久等了。
牛娃：嗯---，你该改口叫我大大了。（笑着摇头）
世福：对，都要改口了。
春花：我到厨房帮忙去。（不好意思，往后面厨房去。）
想姑：财宝，快把桌子拣好，我们要上菜了。（在厨房里喊）
两家人围坐起来。
牛娃：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即是元宵节，也是我们孙王两家正式结亲的日子，从今往后哇，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世福：那是，那是。（引枝用脚踢了踢王世富）
想姑：都别顾着说话，先一起干一杯。来，引枝，你的酒量大，今天可要多喝一点。（站起来）
财宝：大大，你们接着喝，我和春花去街上看花灯。（酒席接近尾声，财宝走到春花身后。）
想姑：好，你们去玩吧。
春花：今天演出太累了，休息吧。
牛娃：嗯---，休息也有很多方式嘛。看看花灯，散散步，聊聊天，很不错哟。
贤柱：我要去。
想姑：嗯---，柱子乖，让姑姑和叔叔去。
.16.
元宵夜 饭后
石家河镇街道上 路边的麦草堆
春花 孙财宝 石榴
春花和财宝看花灯 遇上石榴 埋下苦果
（近景）春花高出财宝一大截，两个人在街道上看花灯，人们都感到滑稽，在背后被人指点。财宝几次想牵春花的手，都被春花躲开。观看途中，他们碰着了石榴。
石榴：两位，成双成对了。（嫉妒）
春花：石榴，你也在逛，不累呀。
石榴：你大主角都不累，我还累什么？（揶揄）
春花：我呀，快累死。有个人不累。（笑）
石榴：一定是你。（指着财宝）
春花：对，把他就交给你啦。（转身往回走）
财宝：哎！春花---，我还有事跟你说呢。（拉住春花的手）
春花：有事明天说吧，（甩开手，不回头，往前走。）
财宝：春花---。（招手）
石榴：喂，春花就那么好？我陪你玩不行吗？（拉起财宝向镇郊走。）
（麦堆边）石榴一把就把财宝按到在麦堆上，骑在财宝身上。
石榴：你看我那点比春花差，（揭开上衣口，把财宝的手往胸口拽。）
财宝突然哭起来。
啪啪。石榴打了财宝两耳光。
石榴：没出息的东西！
财宝突然翻过来，压在石榴身上。
（切）树上的鸟被惊飞，只听见石榴淫荡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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