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欲望吗?
你有欲望吗?
一个让你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愿望。
有一个地方,可以帮你实现。
只要你付出足够的代价。
在一个月中月亮最圆的那天,推开你的家门,一直向月亮升起的地方走。不要回头。
如果你实现愿望的欲望足够强烈,你会看到一条小巷。
一条幽深黑暗的青石小巷。
你可以抚摸那长满青苔的石缝,指间冰冷潮湿的感触会告诉你不是在做梦。
你应该往巷子深处走,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尽头。
你会看到一面爬满爬山虎的石墙,宛若江南的水乡,碧绿掩映着墙上一扇小小的双开黑木门,门上一对轻巧的黄铜门环光洁锃亮。
门楣处挂着一盏白绢糊成的八角宫灯,质地细腻的白绢上画着无数盛开的彼岸花,开的如火如荼,妩媚张狂。
灯上写着两个字。
彼岸。
门上挂着一枚小小的桐木门牌。门牌上用标准的簪花小楷写了四个字。
不夜酒吧。
请握住黄铜门门环,轻轻推开这扇窄小的黑漆木门。
门后的禅铃会发出一声悠远的清响。
你会闻到清幽的、野花般的香气。不冷不暖,欲嗅还无。
然后你会看到一间古色古香的酒吧。屋角的兽首香炉喷吐淡淡的烟雾,墙上挂着水墨丹青,脚下是咿呀作响的木地板,头顶是深青色的瓦片和纵横交错的架梁屋椽,一盏盏绘彼岸花的宫灯从屋顶上垂下,垂在每一张桌前。殷红如火的纱帘重重垂下,迷茫如梦。
请你往里走,再往里走。
然后,你会看到吧台后的人。
红衣上用金线绣满了彼岸花,长发男子带着遮住下半边面庞的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波欲横的桃花眼,优雅迷人,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惊人的魅惑。
那双会勾魂的细长眼睛微微挑起,眼波从你身上拂过,仿佛花瓣被春风吹过面颊。
之后,你会听到一个声音。
吸引人的磁性,轻柔缥缈,悦耳动听,似唱似叹,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欢迎光临。”】
【八角宫灯亮起了温暖的火光,在夜风里慢慢旋转】
【少女张惶地在小巷中奔跑,及到门前又忽然停下,握住门环,犹豫着是否要推开门】
【门内响起一个清幽淡雅的男声】既然来了,又为什么不进来呢?
【少女吓了一大跳,手上骤然用力,推开了狭窄的黑色木门】
【禅铃发出一声清灵悠远的响声】
【之言】欢迎光临不夜酒吧,请问您想要点什么?【指了指柜台旁的木板,上面挂着一块块木牌,上面写着酒名】
【少女】【怯怯的】【脸红】我……我不喝酒
【之言眉宇间挑起一丝妖异的笑意】那……美丽的小姐,你是来做什么的?
【少女】【脸红】听说……听说这里可以实现愿望?什么愿望都可以?
【之言】【慢悠悠地】要实现自己的愿望,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世界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啊,美丽的小姐。
【少女郑重地点头】【脸红】我知道,我也做好准备了。
【之言轻笑】那么,美丽的小姐,你想要什么?哦,你的名字是……
【少女】【脸红】何宁
【之言的双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对着烛光比了比纤长洁白的手指,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他只盯着自己的手,并不看她】何宁吗……让我猜猜,你想换什么……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家贫……没有喜欢的男生……哦对了,你的母亲最近被诊断出来肝癌晚期……是想换母亲的寿命,对吗?啧啧,这个代价可不低啊。
【何宁】【惊讶】【终于不脸红了】你怎么知道?【释然,低头自嘲的笑】是啊,能实现别人心愿的人,能知道我的事也不稀奇……是,我要让妈妈健康的活下去。
【之言】如果我没看错,你还能活五十年。我抽成十年,剩下四十年你和你母亲一人一半如何?当然,我不敢保证,这二十年里不会有什么事故让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死于非命。
【何宁】【坚决的】我换了
【之言】还有,你身上有一枚碧玉平安符对吧?
【何宁】【莫名其妙】是啊,祖传的了。可是没人相信这是古董,也卖不出去……
【之言】【发出轻笑】真是个天真的孩子。这样吧,五万,我要了。
【何宁】【惊讶】真的吗?您要这个做什么啊!
【之言低头,微笑不语】
【何宁】【不好意思的笑】是我唐突了【从颈上摘下一条红线,红线上挂着一枚大拇指指甲大小的碧玉平安符,上面简单阳刻“平安”两个篆字】就是这个了
【之言拿过平安符,又径自取出一个布袋,放到吧台上】五万旧钞,你点点,我去取契约书【伸手转动一个隐秘的机关,身后酒柜滑开一扇门,他后退一步进去,门又随即关闭】
【何宁打开布袋,点起粉红色的毛爷爷来】
【少时,暗门打开,之言拿着一张浣花笺走出来】好了,签字吧
【浣花笺色作淡粉,纸上点点粉红如落英缤纷,纸质细腻如豆蔻少女的肌肤。上面的字迹瘦而劲健,银钩铁划,极具风骨】
【纸上用朱砂这样写道:】
【何宁自愿让给她的母亲(何薇)二十年寿命,允许不夜酒吧抽成十年,何宁剩余寿命二十年,已告知何宁,与不夜酒吧自此两清。】
【何宁】怎么签?写名字吗?
【之言】滴一滴血上去。我这里有针【递过去一根纤细的银针】
【何宁】【脸红】【低头刺破手指,在文字末端右下角滴了一滴血】
【之言拿过浣花笺,又从吧台下取出一枚鸡血石印章和青花瓷的印泥盒,在浣花笺末尾盖了一枚赤红的朱砂印】
【印上是两个字,小篆】
【彼岸】
【在印章印下的一瞬间,一个无形而强大的的力场瞬间扩散……】
【之言】【抬眼看何宁】契约达成。你可以回去了。
【少女何宁离开后,之言取出一只夹子,把那张浣花笺夹进去。夹子里还有厚厚一摞这样的东西……】
【收好夹子,之言叹了口气,拿起平安符】出来吧,我们又见面了
【平安符没动静】
【之言】【轻微调戏的语气】不出来?那我可就把你放进香炉里了……【作势揭开兽首銮金香炉盖就要放进去】
【平安符里传来一个微弱可人的声音】别~我出来。【那叫一个千娇百媚,九转十八弯】
【团团青白色的烟雾从平安符里冒出来,逐渐凝聚,形成一个人的形状。白衣飘飘,黑发如云,雪肤花貌,体态伶仃,眉如远山,一双杏仁眼顾盼生姿,欲说还休,睫毛长得如同蝴蝶的翅膀。皮肤白皙细腻,晶莹剔透,偏偏双唇饱满水润,红得鲜艳欲滴,如同夏日用冰水浸过的樱桃】
【之言望了一眼,垂头随手拨弄算盘,低笑】容华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乎?
【容华盯着之言看了半晌,悠悠一声长叹】你……你果然不是人……之言君。
【之言】现在你也不是人了,而是一只妖灵啊。你我,彼此彼此。
【容华】这可不敢当,我的道行和你比还是太浅。更何况我当初……【忽而哽咽不能言】
【之言头也不抬】千年如一梦,故人尽作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当年你最终还是从了他?
【容华叹息】他……他用容玉威胁我。
【之言】【笑】你还真是个好哥哥。
【容华黯然】她是我最重要最爱的人啊……容家三百余口人的身家性命都攥在我手里……乌压压的,在房外跪了一片求我……连爹爹和哥哥都在里面……甚至……甚至还有玉儿,还有最疼我的老祖母……最重要的是玉儿,她,我的好妹妹啊,她求我,我怎能不答应呢?她要什么我都给啊……我们都抗拒不了他,他是摄政王啊。
【之言斟了小小一盏淡粉色的桃花姬递给他】骨肉亲情,终抵不上荣华富贵。来一口吧,莫伤心,毕竟是旧事了。
【容华凄然苦笑,又摇摇头,似乎要抛却当年的那一切,就着之言的手啜饮了一口桃花姬】你果真没变,还是当年那个酒鬼。
【之言笑出声来】怎么是酒鬼,该是酒仙才对。
【容华】【微笑】对对对,千杯不醉还能出口成章,一笔狂草写得天下皆惊,你正该是酒仙才对……
【之言忽然道】为什么那么早自杀?看起来还是自缢身亡。
【容华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是夭亡?
【之言抬手摸上妖灵颈边冰冷的肌肤,目光暧昧】瞧瞧这若隐若现的青印子,修行一千多年了,怎么还是藏不住?还有你身上的灵气,哪一个寿终正寝的人身上会有这么足的灵气?
【容华两颊骤然浮上两抹绯红】
【之言眼神更加暧昧】怎么?他对你……不好?还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
【容华】你……怎么老提这个!
【之言】在没挑破这件事之前,我等三人可是一同打马游街春风得意的好兄弟,如今你们二人落得个这般……还不许我问了?
【容华】我……
【之言眉宇间闪过一丝狡黠】反正现在你落在我手里,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早晚都是要说的。
【容华】你……!
【之言举杯示意】我一直都没变,你知道的。【循循善诱的语气】来吧,说出来吧。我当时走得早,没能遇上……
【容华沉默一阵,低声细语】后来我同意去做……家人就给我报了个暴毙。头七还没过完就把我送进了他的府邸。他……他对我很好,可是我不喜欢……【对上之言含笑的双眼】不许笑!
【之言】好,我不笑
【容华】简而言之,一个不爱,一个又过于强求。求之不得,他开始伤害我最爱最亲的人,哥哥,父亲,祖母……逼得我认错求饶……可不爱就是不爱……我也没办法……最后,轮到了玉儿,我的玉儿……她被迫嫁给了一个根本配不上她的纨绔子弟,最后……最后难产而死。得知她也死了的消息之后,我当夜就悬梁自尽了。【黯然神伤】
【之言】【意味深长】原来如此。不过……
【容华】不过什么?
【之言】【狡黠】不过这平安符,我当年送了你们一人一个,你凭借它变成了妖灵,那他肯定也……我记得我送他的是个白玉的,你的是青玉……要不要把那个白玉的找回来?反正这两个平安符本来就是一对。【似笑非笑】
【容华】【大惊失色】别!千万别!我再也不想看到他!
【之言】【笑眯眯】哦,不想见到他啊……那你求我呀?你求我,说不定我一开心就答应了呢?
【容华】……QAQ……(不~要~啊~)
【之言】哎?记得多少年前好像……有一个这样的……
【容华】我……我先回去了【说着要回到平安符里】
【之言拦住他】喝了这杯酒吧,桃花姬,当年你我等三人春日同游,我埋在树下的。
【容华】【诧异】居然还在?
【之言】我回去的时候,你们两个的骨头都化灰了,去桃树下凭吊,发现这坛酒还在,一直留到如今。【长叹】当年陌上人年少,鲜衣怒马足风流,对酒当歌,折花作筹。一百二十载后重临树下,花红依旧,故人随水流。当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容华泪如雨下,接过杯子,一口喝干】好酒啊。
【之言】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千年修为,你已经离开平安符能活动自如了吧?
【容华放下杯子,有一丝茫然】我……我不知道……
【之言】那就留下吧,反正……【眼神暧昧】我已经把你买下来了
【容华】【愣住】嗳?【羞恼】你!我不理你了!【飞快的化成一阵烟雾回到平安符里】
【之言拿起平安符,又从身后取下一个巴掌大的珐琅彩盒子,将平安符放了进去】【自言自语】唉,我三十年前就把那块平安符收回来了……你这块是寒玉,他那块是暖玉……一千年不见,是该让你们好好聚聚了……【合上盖子,扣上锁】我可是说过,要是你求我,说不准我就放你一马了呢。对你这个故人,我可是给了机会的。
【沉甸甸的盒子在他掌中颤抖了一下,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然后是一阵剧烈抖动,之后又归于沉寂】
【之言】晚了晚了,好好休息吧,别想跑出来。【把盒子收起来】实际上,他和你死在同一处,相隔三年。
【之言取出一张浣花笺,就着烛光仔细看了看,突然笑了】白兄呀白兄,时隔三十年,你我这份契约终于完成了,你我如今,终能两不相欠
【之言收起契约,靠在柜台上,默默笑起来,轻声吟道】
白氏皇族有名钧者,风流倜傥,才思敏捷,有治世之才。奈何无心功名利禄,平生唯好醇酒美人。吾以醇酒与之交。容氏长房次子华,色艺双绝,温和自持,端方儒雅,为人谦和,亦与吾二人结交。后先帝崩猝,外有群狼,内有猛虎,幼帝不能与之抗衡。钧重拾铁甲,诛内贼,御强寇,还朝政清明,临朝辅政,称摄政王。
容氏作乱,因钧心系华君,未尽灭之。华君诈死,入摄政王府。钧本有赦容氏之心,奈何容氏一族贼心不死,欲勾结外族,谋反逆天。钧诛之。然因华君之故,赦容氏外嫁女子,拳拳之心,苍天可见。容氏长房幼女,其名为玉,为华君心头挚爱。然于容氏覆灭三年后,难产而死。华君心无所系,自缢而亡。钧大醉三日不朝,自此不笑。三年后,钧还政于帝,次日,亦自缢身亡,终身未娶。
钧操生杀大权而不滥杀,平定四方以来,开恩科,清吏治,免赋税,教化苍生,使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斑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百姓子孙孝悌,家有余粮,粟米满仓,天下黎民百姓莫不感其恩德,称之为贤王,立生祠,供奉香火,贤也,德也。其轩昂磊落,突兀峥嵘而埋藏于地下者,意其不化为朽壤,而为金玉之精。
华君谦和谨慎,有魏晋风度,恭俭仁爱,宽厚有礼。好书画乐曲,未及弱冠,已而一画千金,有倾城之能,才智过人。本应山水吟游,闲云野鹤。奈何羁绊万千,家门有难,以容之姓为容氏分忧,诈称身死,自此重门深锁,如空谷幽兰,槛内囚芳。家族覆灭,幼妹既没,由此生无所恋,三尺白绫,一缕幽魂,如零落芳华碾作尘,悲哉!
噫!天意无常,造化弄人也是矣!钧、华二君皆一代英才,如何一生坎坷,如此早逝?!钧、华二君风流人物,奈何情丝错系,情深缘浅,相隔家恨重重,欢浅愁深。相伴不过数载,自此阴阳两隔。
吾与二君一别百二十年,久已,犹能仿佛子之平生。如今重临当年树下,桃花灼灼荣荣,繁茂依旧,而故人已矣,不由悲从中来,抚树痛哭。盛衰之理,吾故知如此,而感念畴昔,悲凉凄怆,如何能不涕下沾襟!尚飨!
【之言顿了顿】
凤山桃树下祭钧、华二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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