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玫瑰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尽情地舒展开自己疲倦的四肢,默默地望着窗外那轮透明的月亮。它是那么轻柔,又是那么神秘,仿佛天幕上打开的一个洞,将宇宙和谐的光亮投射于人间。屋里很静,静的让我听到女儿那轻微而匀称的呼吸声。乳白色灯光沿着我的额头慢慢地笼罩开来,不留一丝痕迹,我想我是一只没有超生的鸟踩着空灵的舞步,在月色中寻找着归去的路。夏日的风轻轻卷来,在窗外不经意地掠起几片落叶,发出低微的“哗哗”声。
屋舍依旧,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沙发是沙发,茶几是茶几,那朵火一般鲜艳的玫瑰花依旧摆在花瓶里,如林腼腆的笑,让夜增色,让记忆生辉。许多年前的记忆如同河水,沿着时间的河床慢慢地流动,不停地冲涮我记忆的堤岸。
林与我擦肩而过时认错了人,他兴奋地抓住我的肩膀,大声地叫嚷着:“毛丫头,越长越漂亮了,差点认不出来了。”
我惊愕地睁大眼睛,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你是……?”
林大笑,快乐如潮水般漫延,让他握ac我的手都有点颤栗:“我是林呀,你同桌呀!你林哥哥呀!”
我不知所语,拼命地拉开记忆的闸门,思索着一个又一个同桌的名字,搜索着一个又一个让我叫哥的影子。可一切都是茫然,似乎没有林这么个人。但我还是很有礼貌地笑笑:“啊,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
林指着我的鼻子笑笑:“都说贵人多忘事,看来美女更忘事呀!你呀,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忘了这个,落了那个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真不好意思,我就是记性不好”。心想:这可能是我小学时的同学吧!小学五年,我换了好几个同桌,还真不想不起他们的名字了。
“走,一块吃饭走!回来了也不回家看看,今天哥请你!”林拉着我的手,就往饭馆走。
我无法拒绝他的热情,只好随他而去。
简单的小饭馆,简单的小菜,做的很精致,四川小伙子的妙手让我体味到了林的真诚。
林看上去是个直性子,加上今天很激动,一坐在桌边就嗦嗦叨叨地说个不停,说小院里的趣事,说学校时代的生活,念叨着一个又一个个让我莫名其妙的名字,讲述着一件又一件让我不知所然的往事。但我微微地笑着,不时点点头,以女性特有的温柔聆听他的倾诉。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两个小时了。桌上的饭菜一点点少了,也一点点凉了,林的话语也慢慢地少了。他注意到了我的表情,注意到了我敷衍性的微笑。
“你怎么不说话呀?”
“不好意思,你说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你说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想你真是认错了人!”
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不是毛小梅呀?”
我摇摇头:“对不起,我叫张玉颖。”
林半张着嘴巴足足半分钟才合上:“那……那……真不好意思,你长得太象我那同桌了!”
我不由地放声大笑:“哈哈,你呀,真是个肠了,也不问人家什么名字,就想当然地认为是你同桌了,白浪费了一顿饭吧?”
林讪讪地笑着,抓抓头皮:“吃顿饭倒是小事,就是……哎,认错人……特不好意思”.
“没事,我请你吧!”我看看林的装扮,不是有钱的那种人;再看看他的表情,也不像那种街头小骗子。
“那有吃饭让女孩子掏钱的,我再穷一顿饭还请得起!”林有些不高兴了。考虑到他男人的自尊心,我便不再勉强。
临走时林搓着双手,不好意思地说:“今天的事真对不起,改日我碰上我那同桌,一定领来让你来看看。你们长得真像!”
我笑笑:“好呀,但愿有这一天!”
日子一点点过去了,这事也就如风中的叶子,飘舞了一会就不知丢在那个遗忘的角落了。我依旧安静地过着我平淡的日子,重复着上班、下班、吃饭、睡觉这简单而无聊的程序。
也许是上苍刻意的安排,有一天我又遇上林。
或许是我慵懒的性格,我家下水道堵塞了,水流了一屋子,我打电话叫物业公司的人,他们帮我联系了家政服务中心,说是一会就派人来维修。
半小时后,门外传来敲门声,打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请问是你家下水道堵了吗?”
我吃惊地抬起头,却是林。
林也吃惊地看着我:“怎么,是你家呀?”
我也吃惊地看着林:“怎么,是你呀?”
林笑笑:“对了,我没告诉你我是干什么的,我是个水暖工。”
“哈哈,没事,现在不是告诉了吗?”我伸出手来,林不好意思地缩回手,说是手脏着,不要握了。
也许是已经认识的原因吧,林干活干得很卖力,也很细致,不仅很快疏通了下水道,而且帮我把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收工后我请林吃饭。林说改日吧,他们公司有规定,工作期间在客户家吃饭要扣工资的。我说那就改日吧。林临走时给我留了张名片,说要是再有什么问题就给他打电话。名片是公司经理的,上面用圆珠笔加了“林少俊”三个字。
林活干的不错,一个月过去了,下水道再也没出什么问题。
这年头人们习惯了口头上应酬别人,萍水相逢,何必认真,谁也没有把一些简单的承诺当成承诺。可我从不这样,只要我说过的话就要办到,答应请林吃饭,我就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可我又不好意思直接约他吃饭,再不说我也是国家公务员,如果主动约一个水暖工吃饭,朋友知道了还不知怎么笑话我。但我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个憨厚的小伙子,还真让人有几份欢喜。
机会很快就来了,我家厨房的水龙头坏了。我便打了个电话到林的公司找林。公司那边一位姓张的先生接的电话,说今天林休息,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说没事,我是他的朋友。
张先生便很礼貌地说你打他家吧。我说我没有他家的电话号码,张先生便把电话告诉了我。
我拨通了林家中的电话时,接电话的是个老妈妈,她问我是“梅梅吗?”我说不是,我是林的同事。问林在不。说林在睡觉,马上去叫,让我等等。一会林来接电话了,我说我家水龙头坏了,能不能帮忙修修。林很干脆地说“小事,我一会就来!”
这次林到我家时不再穿工作服,一身运动服很贴身地笼罩着他的躯体,手里提着一个小工具袋。
林没有刚碰见我时那样话多,相反总带着腆腆的笑,或许那天真是太激动了。
林一边维修水龙头,一边跟我聊天。
我问林:“梅梅是谁呀?”
林笑笑:“就是我说很像你的那个同桌呀?你们不仅长得像,连声音也像,怪不得我妈混淆了。”
我说能不能说说你们的故事。林说:可以呀,我也想给你说说,要不,你还以为我是那种街头小流氓,找法子调戏你呢?
林修的很快,修完后我就在小区外的一家小饭馆请他吃饭。因为今天是休息日,加上我们也算朋友了,林没有拒绝。
几个小菜,一瓶酒,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天。开始林也很腼腆,后来借着酒精的帮助,话也开始多起来了。
他说梅梅是他初中时的同学,跟他爸一个单位的,他们从小在一个院里玩大。那时两家关系很好,父母亲都说长大后把梅许配给林,林的父母也说这辈子就要梅梅这个儿媳妇。梅梅林他小两岁,成天不声不响的,很勤快也很听话。林是个苦命的孩子,上小学五年级时父亲便得了肝硬化浮水去世了,是母亲把他带大的。为了他,母亲一直没有再嫁人。因为梅的父母工作忙,小时候梅梅一放学就跑到林家里,跟在林母亲后面干活,总是甜甜地叫林母亲“大妈妈”。林的母亲没有工作,自己开个商店,靠一点微薄的利润养家糊口。
林在初中时与梅做了同桌,因为林不喜欢学习,留了两次级后就让梅赶上了。梅那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总是叫林“哥哥”,两个人一块吃带来的东西,一块上学回家,一块写作业。同学们都笑话他们是“小两口”,梅总是害羞地不言语,林总是大不咧咧地承认“她就是我媳妇,我们早定亲了”。
后来初中毕业了,梅梅的父母也调到西宁了,林便与梅梅慢慢少了联系。梅梅的父母亲开始还来看过林的母亲好几次,但后来就不来了,因为他们离婚了。离婚原因不详,反正自此林就与梅梅再也没见过面。
而林的母亲总是牵挂着梅梅,总是对林说“长大了一定要娶梅梅呀,那可是个好姑娘!”
林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上学,开始在外打工谋生。不为别的原因,因为母亲得了青光眼后再也看不清东西了,家里穷,拖延了时间。林觉得太对不起母亲了,坚决放弃了自己的学业,走上了社会。
为了满足母亲的心愿,林到了西宁,在这家政服务公司一干就是多年,一边打工,一边寻找梅梅的下落。后来林多方打听找到了梅梅家,可梅梅不在,梅梅的父亲告诉林:梅梅在他们离婚后就走了,到广东打工去了,再也没有回来。梅的父亲告诉林这些话时,梅梅的继母就在一边,用恼火的眼神看着林说:那丫头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对她那时那么好,她走时还把我的脸抓的一条条的。
林明白了一些东西,不想再问太多。梅梅的父亲在送他出门时给了他一个地址,说这是梅梅一年前写信时留下的地址,后来再也没有联系上,梅梅她妈也一直在找她,可就是没有音信。
林默默离开了,不知道该怎样去找梅梅,但她相信,梅梅一定会回来的,因为这里还有生她养她的父母亲。可一晃三年过去了,梅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林说:我一定要找到她,她一定会回来的。
林说这话时我看见他的泪水无声地打湿了嘴唇。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轻轻地拍拍他的肩头:没事,慢慢等吧,梅梅要是知道你这么思念她,一定会回来的。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偶尔都会打个电话问声平安,而且每次都是我主动。电话里林的话很少,少得让我感到无聊,都是我在电话的这一边问这问那,他那电话的那头问一句答一句。当然每次打电话我都都忘不了询问梅梅的消息。
多么痴情的男人,我在心里叹息着。真渴望我是那个梅该是多好,可我偏偏不是,我只是长的象梅而已。
有次我喝醉了酒,打电话给林,对他说:“林,忘记那个梅梅吧,就当我是梅梅好不?”
林在电话时沉默了许久,才说:“不可能,梅梅不是你,你永远不能成为梅梅。”
“为什么?我那点比她差!”我有些激动。
“不,你什么都比她强,我只是个打工的,除了梅梅,没有人会看上我的。”
“说不定人家早把你忘了,你还在傻呼呼的等待,你值吗?”
“不会的……不会的……梅梅说过,她就是我的媳妇,一辈子当我的媳妇!”林在电话那头哭了,我在电话这头哭了,电话无声地掉落在地上,我象一只脱节的蛇,瘫倒在床上放声大哭。
命运真不公平,为什么那些如蛆似蝇般跟在我屁股后面的男人没有一个赶得上半点林。我真羡慕那个梅梅,有这么一个男人爱着她。如果是我,我将神灵般供奉着他,尽心尽力地伺候他,让他再也没有痛苦,让他再也没有这无边无际的等待。
我在林不在的时候去了他家,林的母亲摸索着接待了我。她问我是梅梅吗?我说是的。林的母亲很兴奋地抚摸着我的头,泪水盈满了她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这丫头,这么多年了,你去那里了,我一直想你呀?”我抱着林的母亲放声大哭:“妈,我也想你呀,我回来了,我会好好做你儿媳妇的!”林的母亲破泣为笑,将我从头到脚摸了个够,“这丫头,长大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不过还跟小时候一样,还叫我妈呀?”“我会一辈子叫你妈的”那天我们聊了很多,林的母亲不停地夸林,讲他和“我”(梅梅)小时候的故事,我仔细地听着,时而落泪,时而发笑。
林很快就知道我去他家的事了,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这样?我说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我就想做你家的儿媳妇,怎么了?
林说:对不起,你真的代替不了梅梅,可我还是感谢你这么做?希望你以后能经常来我家陪陪我妈?
我有些纳闷地问林:你不是说我代替不了梅梅吗?我去你家还有什么意思?
林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妈每天都问梅梅,要我把她找回来,我实在无话可答了,你跟梅梅真的很象呀,如果人愿意,我希望可能你能帮个忙,在我找到梅梅之前,做梅梅的替身,行不?
“不!”我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叫着:凭什么我只能当替身,凭什么你非要那个几年都不见影子,不知道死活的梅梅。
林在电话的一头哭了:就当我求你好不好,你要我怎么都行,我只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不!”我再次大叫着把电话重重扔在地上。
但我依旧有空了去看林母亲,以梅梅的身份,虽然我不情愿,但林的母亲的热情让我无法自抑,因为从小寄存在奶奶家里,我和父母亲没有太多的感情,长大了,工作了,父母亲除了送我一套房子让我独自体味成人的感觉外,很少有过问的时候。我渴望林的母亲那份沉甸甸的母爱,喜欢林的母亲讲的那些关于林和梅梅小时的故事,那才是家的感觉。
林很少在家,为了生活,他早出晚归,吃苦受累。每过一段日子,他都会打电话给我,对我说感谢的话,我无法接受他的这种态度,总是在电话里发一通脾气,然后把电话狠狠地扔在地上。林默默地忍受着,从来没有半点的生气。
第二年的夏天,我被单位派到四川去学习。因为学习忙,到那边半个月后我才给林家里打了个电话。林的母亲问我干什么去了,我说打工去了。林的母亲便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地叮嘱我:丫头,早点回来呀,外面乱呀,不要一个人跑了,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我说:我会早点回来的,你老人家多保重吧。
后来因为要学的东西多,我们的学习由原来的三个月改成半年了。慢慢地我也懒了,给林家里打电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后来打了两次没人接,便干脆不打了。
冬天来了,寒流带着西伯利亚的问候笼罩了高原古城,苍茫而又神秘,让人不由地肃然起敬。我们学习也结束了,我又返回了单位。
三天后,我带着一堆从四川给林的母亲买的东西去林家。家里很安静,也很凌乱,桌子上灰尘落了好多,床上也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衣服。林一个人坐在床上,默默地抽着烟(以前他是从不抽烟的)。
我问林:“妈呢?”
林说:“走了。”林的脸上有些憔悴,人也瘦了不少。
“去那了?”我大声地抱怨林:这大冬天的,一个瞎眼母亲林也敢让一个人出去,真是瞎扯蛋。
“出了车祸,没救过来!”林突然放声大哭。
我呆了,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呀?”我把一大堆东西全扔在林的怀里。
“一个月前的事。妈出去锻炼身体,不小心让车擦了一下,倒在地上就……我当时给你打电话了,可你宿舍里没有人,后来忙着办后事,就没顾上……”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整整一下午,我们在屋里相对而坐,谁也不说一句话,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不时传来风敲玻璃的声音外,一切都那么宁静。
多好的老人,多好的母亲,就这么匆匆走了,让我空留无限的伤悲与遗憾。
那天的泪冰冷如雪,静静地流在我和林的心中……
接下来一阵子我和林谁也没有联系谁,仿佛彼此已经忘却。但我知道,林和我一样,正在从痛苦的角落里挣扎着脱身。
一个月多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天下午刚上班,林就打电话找我,说是请我吃饭,并说有重要东西送给我。我问是什么好东西。林在电话里嗫嚅了半天后说你来了我再告诉你。
“今天是情人节呀,肯定是红玫瑰了!”同事在一边打趣地说。
“算你小子还有记性,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高兴了,夸了林一句。
“什么日子呀?”林不知所措地问。
“装什么蒜?好吧,晚上我准时到!”说完我一把挂了电话心里美滋滋的。这小子,终于想通了呀,还说什么我代替不了梅梅,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想到给我送东西,那不就是一份美丽的爱情的开始吗?
我掏出镜子仔细地端详自己:瓜子脸,丹凤眼,白白净净的皮肤,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凭什么他喜欢梅梅不喜欢我呢?
同事见我快乐的样子,嫉妒地来了一句:“哟,又有师哥约会呀,我看你今天晚上咋安排?”
“当然要去了,这个可是个宝中宝呀!”我飞了同事一眼,骄傲地晃晃脑袋。办公桌上早摆了好几束玫瑰花,都是我的追求者送我的。可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垃圾,没什么保存的价值了。我一把将那些玫瑰花扔进垃圾箱里,兴高采烈地走出了办公室。
晚上与林在一家饭馆吃饭,这次是我滔滔不绝了,我给他不停地讲单位上的事,讲家里的事。林含着笑,静静地、出神地听着,可就迟迟不肯把礼物拿出来。
桌上碟碗都快空了,我实在忍不住了,问林:“小子,你送我的礼物呢?”
林不好意思地望望四周,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束花来,红红的玫瑰,如神秘的爱情,向我眨着怪异的眼睛。“这个,你、你喜欢吗”
“喜欢!”我一把抢过花来,脸上不由飞起了红晕。
“狗屁,你真是个呆子!”我把玫瑰花放在嘴边闻了闻,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这小子,竟然送我一束塑料花。
“你傻呀,那有送塑料花的!”我想这呆子肯定是不知道情人节应该送鲜花的。
可他说出来的话让我不由火冒三丈。
“他们说情人节是给情人送鲜花的,可你不是梅梅呀,只能送……”
“你找你的梅梅去吧!”我一把把玫瑰花打在他脸上,提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泪水与夜一道冰冷了我的心。
那天晚上,我整整哭了一夜,我在心里诅咒这该死的梅梅为什么不早早死了,为什么非要在林的心里烙下不可磨没的印,让我一次次伤心、一次次失望。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牵挂这可恶的林了,他的眼里只有那该死的梅梅,我纵有千种柔情、万般风情也难以打动他的心。
第二天,我的眼圈全肿了,害得我补了半天粉才敢出门去上班。
一推开门,就看见门口放着一个手提袋,打开时,却是林昨天送我的那束玫瑰花在里面朝我不停地眨眼。我想把它扔进垃圾箱,可垃圾箱不在旁边。转念一想:算了,先放起来吧,那天见了林,一把火烧成焦炭了打在他脸上。
我返身理了门,把手提袋随手就扔在地板上,只听“当”的一声,手提袋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一看除了玫瑰花,还有个信封。拿起来信封时,沉甸甸的。打开了,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个金手镯。
摊开信,只有短短的一页纸,是林写的,那歪歪扭扭的字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小子从小就是不好好学习的家伙。
颖姐:
实在对不起,昨晚我没想到你会生那么大的气,可我实在没办法,我妈临死前放不下你,一个劲地说“娃娃,丫头家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呀,一定要找回来呀,不要让她受苦了”,非要把这她几十年来就戴了几次的手镯送给你,说是见不上你的面了,但你在她心里真是个好儿媳妇,希望你有空了能戴着它给她坟前烧几张纸。
明天我就要走了,我从梅梅妈那里得到了梅梅的消息,我决定要去找她,我想通了,爱情是等不回来,我还是去找吧。
希望你能原谅我,这束玫瑰花虽然是假的,因为你替代不了梅梅在我心里的位置,但她也替代不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就让这束花在你的房子里陪你,好不好?就当我是这束花,好不好?
谢谢你对我和我妈的关心,我给你磕头了。
此致
敬礼
林少俊于2月14日夜
我无声地哭了,原来这么回事呀,他压根就没想着送我玫瑰花,是我自作多情,自取其辱!这呆子,为什么偏要这么执著呀?可怜的母亲,真没想到临死前还挂念着我这个冒牌的儿媳妇。
我发疯似地打电话找林,林公司的人说林昨天就辞职了,打到林家里,家里也没有人接,我跑到林家里时把门敲烂了也没有一声回答。
林如同一阵风,在我的空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娃娃,丫头家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呀,一定要找回来呀,不要让她受苦了”林母亲的话不时在我梦里响起,多么善良的老人呀,多么慈爱的母亲呀,到死也没有放下心中的牵挂。
每当静下来时,我都会默默地望着窗外想:不知道林究竟找到了梅梅没有?我期待着林早日回来,我渴望着林快点找到那该死的梅梅。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见到了梅梅,我会狠狠地扇她两个耳光:“该死的丫头,为什么一去就没有消息,让老人不得安息,让傻呼呼的林永远找不到快乐的根源,永远无法接纳我的存在。”
林母亲送我的手镯成了我最好的嫁妆,每当女儿问起时我都会说:丫头,这是你奶奶的传家之宝,有一天你出嫁时妈就送给你。女儿便天天盼着长大,盼着戴这充满了爱与希望的手镯。
那朵玫瑰花我一直把它摆放在我的床头桌上,几年过去了,一直没有舍得扔。有时候看着它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当初林送我的是鲜花,现在的我又会是什么样?
窗外月明,推开时,月光便洒满了屋子。远处不时传来几声夜莺的“啁啾”声,与夜一样凄凉而美妙。不知今夜的林,身在何方?是否还会想起我这傻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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