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雨下了一夜，河里的水满了，但很浑浊。二叔卷起裤管，小心翼翼地探进水里，但还是刺溜一滑，差点失去平衡。他抓紧一棵小树的枝桠，把两只脚轮番伸进水里来回划动，搅得河水哗啦哗啦地响。
他抬起头招呼站在岸上的我们：“你们也下来洗洗。”我犹豫了一下，磨蹭到二叔身边，他说：“别动！”伸手抄起河水，泼到我穿凉鞋的脚脖子上。我跺跺脚，让鞋底的泥巴掉落。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和姐姐要上三年级了。这个早晨开始得就很不顺利，至少我是这么感觉的。
二叔来送我们报到，也显得格外沉默，大概是因为要交一笔学费吧。我们三人洗完脚，来到一间临时用作报到处的教室。门口挤挤攘攘，家长和学生们一脸紧张，家长都拎着一张板凳——这所简陋的乡村小学，教室里只有课桌，学生要自带板凳。
二叔把长条凳搁在地上，叫我和姐姐坐下。一个家长回头看我们，诧异地说：“怎么带了这么长的凳子？哦……原来是双胞胎。”她那黑黑瘦瘦的儿子也回过头，好奇地盯着我们看。
我低下了视线。我和姐姐要同坐一条长凳，因为家里没有短的。这没有经过老师同意，是违反规定的吧。
二叔交了学费，把我们领到三年级教室里，随便找了张桌子，说：“你们坐着，我先回家了。用功学习，听到了吗？”我俩点点头，看到二叔跨出教室门的背影，我使劲儿摁下跟上去的冲动。我真想逃离这个地方，今天的一切都不对劲。
刚才我在门口遇见了小萍，还有小慧、玲玲，想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她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裙子，看都没看我，叽叽喳喳，聊着什么电视剧，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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