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孩子的秋天（二）
第二天，柳眉说没有钥匙出入不方便，拿我的钥匙去社区门口让修理工配了一份。她就算住下了。我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夜里她偶尔打鼾，好在声响不大，而我磨牙又挺厉害，倒能相安无事。
唯一遗憾的是，柳眉对我的室友颜若素不以为然，用她的话说，若素就是个吃饭都要祷告的一本正经的“修女”。“她多大了？二十八总有了吧？怎么还没嫁出去？”又到周末，趁若素出门，柳眉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开始八卦。
我放下手里洗的衣服，头伸出卫生间：“你别说，人家有男朋友，而且是正儿八经谈婚论嫁的。她和男朋友都是基督徒，教会里认识的。基督徒很看重婚姻，他们认为这是在上帝面前神圣的约定，所以一生一世……”
“得了得了，鬼话连篇。你呢，不会读书读得迂了，没人要了吧？看你近视多深了！”她把白皙的十指揸开，撅起嘴轻轻吹气，加速指甲油晾干。
“我这是洁身自好，你不懂。我要找一个心灵伴侣！”我把头缩回来，心虚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隐瞒了连续被八个男人拒绝的秘密。
我洗好衣服，端了盆正要去阳台，看见柳眉打开我的衣柜，这件翻翻，那件挑挑，不满地摇头。“啧啧，就凭你这些土不拉几的衣服，活该没人要！这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姐姐我住你这儿没什么好报答的，就教教你怎么打扮吧。笨蛋，男人压根儿就没心，只有一双色眼，你得学会勾引！”
我似是而非地默认了这句话。我从小把自己当男孩看，不屑于梳妆打扮，大学时代是没钱消费，导致现在连衣服都不会搭配。而柳眉是行家里手，不学白不学。
响起一阵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若素回来了。她关上门，放下包，直接去了厨房。我晾好衣服过去一看，她系了围裙在洗菜。
“若素姐，你聚会回来了？我帮你择菜吧。”我也找了条围裙系上。
她笑嗔道：“哎呀，跟你说过多少遍啦，叫我若素就好了，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嘛。”
“哈哈，那是。你今天怎么买这么多菜呀？”
“告诉你，这个月我涨工资了！柳眉也在吧？今晚我们开开荤。”
“哇，恭喜恭喜，辛苦终于有了回报！”若素在一家服装设计工作室做事，工资一直不高，我由衷地替她高兴，只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唉，柳眉这家伙，十指不沾阳春水，从不下厨倒罢了，卫生也不搞，这些天家里乱了许多。也亏得若素好脾性，常默不作声地做饭，拖地，倒垃圾，毫无怨言。
当初租房子，我通过一个同学认识了也在找人合租的若素，同学说她是个基督徒，我挺好奇的。又听说基督徒心地善良，容易相处，我就点头答应了。如今住在一起快两个月了，我由于工作需要常常出差，跟着编剧跑东跑西，很少和若素交流。只知道她除了上班，还经常去教会。有几次她邀请我也去，我都摇头拒绝了。我连圣经都没读过，怎么好意思去凑热闹？若素就借了本黑皮的圣经给我，让我先读。我兴致勃勃看了几页，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便随手搁在书桌上，再也没碰它。
“若素，你跟男朋友还好吗？有些日子没见他来找你了。”我忽然想起这事儿，随口问道。
若素停下洗菜的动作，低头不语，轻叹了一声，似乎有些郁郁不乐：“华舟不肯受洗，我跟他说，缓一缓再订婚。这几天他心里不痛快呢！”
“啊？这样啊。他不是基督徒吗，怎么不肯受洗？”我也不懂个中玄奥，只是直觉基督徒都接受洗礼的，“不过，你也别钻牛角尖呐，只要他真心对你，以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不就得了，干吗非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呢？”
“子砚，你现在还不明白，对于基督徒来说，同心才能同行，稳固的信仰根基是婚姻幸福的保障。我是为了将来考虑，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急这一时。”若素开了油烟机，动作麻利地炒起菜来。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陷入沉思。柳眉和若素，她们对感情的态度真是天壤之别啊。相比之下，我更赞赏若素，真希望她和男朋友能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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