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孩子的秋天(六)
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果然席卷了H城的大街小巷,一天冷似一天。若素从老家回来后,我几度想告诉她那件暧昧事,又忍住了,其实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也许是我多疑了也说不定。柳眉再荒唐,也不会喜欢上她眼中的‘极品修士’吧!”
直到我发现,若素也跟这个秋天似的,日渐消瘦下去。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秋风中飘零的梧桐叶。我暗暗担忧: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一天夜里十一点多,柳眉出门了还没回来。我躺在床上正要睡着,听见若素进了卫生间,然后是水溅在洗澡间地砖上的细碎声响。朦朦胧胧中,我被一阵压抑的呜咽惊醒了。是若素在哭!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心揪成了一团。
我纠结来纠结去,想去敲门问若素,又怕伤及她的自尊。后来,呜咽声停了,若素洗完澡,轻手轻脚回了卧室。
寂静中,我隐约听见若素的祷告声,连绵如窗外的凄风,持续到很晚,很晚。我辗转反侧,到凌晨一两点才睡着。柳眉一夜未归。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去上班,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做事心不在焉,还犯了一个小差错。
晚上加班开会,在会上被领导点名批评。这一来,弄到九点多才回家。我垂头丧气地走进社区,黑暗中,冷不防斜刺里冲出一只吉娃娃,冲我厉声疯叫,龇牙咧嘴。我向来不怕狗,连狼狗都敢摸,何况一只瘦骨嶙峋的吉娃娃?“叫什么叫,丑八怪!”我瞪它一眼,猛地一跺脚。它缩起脖子,夹起尾巴,呜呜叫着去找主人了。
到了楼下,掏出钥匙就着昏暗的路灯开楼道的门。
哎呀,那边树影里站着一个人!我一惊,刚要大声喝问,发现原来是对情侣。咦,怎么那么眼熟?
仔细分辨,居然是柳眉——还有华舟。两个人贴在一起,如胶似漆,甚至没有发现我。
我像个贼似的,悄悄溜进门,慌慌张张上了楼。
他们在一起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距离那次华舟来我们家,才多久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着楼道的窗户往下一瞧,果然,我没看花眼。我认识柳眉起码六年了,而华舟脖子上围的,不正是若素织的羊毛围巾吗?
我回到家,气喘吁吁,脑子里一团浆糊。若素的房间门缝里透着灯光,看来她已经回来了。
若素知情吗?她近来的消沉,是不是因为华舟?总之,我不能再隐瞒了,不能让她蒙在鼓里!我敲了敲门。
“是子砚吗?进来吧。”片刻之后,若素才回答,声音虚弱。
推门一看,若素双手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勉强跟我打了招呼,眼角闪着泪点。
“若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尽管猜到了七八分,我还是假装不知。
她沉吟了一下,却说:“那个,我身上来了,肚子好痛……”
“哦,这样啊。你等一等。”我回到自己房间,找出电热水袋,插上电加热,又进厨房煮了一大碗生姜红糖茶。此时,我庆幸自己生为女人,可以为若素做一点什么。
我把姜汤端给若素,催她趁热喝下去,又把热水袋塞进她怀里。她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倚靠在床头,冲我感激地一笑,显得下巴更尖了。
我说:“若素,你瘦了。”
她一听这话,眼泪扑簌簌滚下来。我慌了,手足无措,忙抽出一张纸巾给她。
她说不出话,只是哭。
我试探着问:“若素,是不是感情上有麻烦了?”
“嗯……子砚,你知道吗?华舟和柳眉,他们……在一起了。我在老家的时候收到了他的分手短信……”若素神色黯然,痛苦地垂下眼睑。
果然,我的预感应验了!我早就应该知道的!我真蠢!
“华舟怎么能这样!他不是基督徒吗?”我怒不可遏,“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你们在一起一年了吧,而他和柳眉才认识不过一个月!他们见过几次?三次有吗?”
“唉……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和他本就不该在一起吧。”若素疲惫地摇摇头。
我气结,说不下去了:“若素,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我们改天再详细聊。”
我回到自己房间,烦得团团转,看到柳眉扔在沙发上的衣服,越看越不顺眼。
我想不通,男人的心都是说变就变吗?若素那么好的女人,为什么还不满足?!是啊,柳眉漂亮,有钱,会挑逗。难道这些就那么诱人吗?谁在乎心灵契合,谁在乎灵魂相依!都是假的,都是谎言!
真爱是个什么东西?我看就是狗屁!友情,也不过拿来利用,拿来背叛的!
我转进卫生间,打了盆水到房间,坐下来洗脚。哼,柳眉,你这个混蛋,最好快滚!我这里不欢迎你了!
一个激灵,赶紧抬起脚。嘶,好冷……忘了掺热水了。我气鼓鼓地起身,重新去打水。
就在那一瞬间,我脑中闪现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端着水盆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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