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作品: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作者:阔阔 字数:6273
最近,阿沁心头不太畅快,没啥别的原因,就是手头缺钱花。
于是,他一听说有人在平安街开了家地下赌场,就兴冲冲地跑去玩了。可他运气不太好,几把牌过去,输了个精光。
阿沁后悔不迭,带着一肚子怨气离开赌场。路过一家商店时,他看到门口停了一辆崭新的本田,很是气派。阿沁一下子怒上心头,想想自己,连一辆电瓶车都买不起,可偏偏有人开得起十几万的汽车,上哪儿说理去啊?于是阿沁越发看这车刺眼。此时天色将晚,周围没几个人,阿沁掏出随身带的一把折叠刀,发狠似的向车上划去。
车上的警报器蓦地响了起来,一个人叫喊着从商店里冲出来。阿沁一手捂脸,不让那人看清自己,一手举着刀子,示威似的挥舞一下,然后撒腿就跑。
一会儿工夫,阿沁就把那人给甩没影了。想起那人脸上又痛又恨的表情,阿沁心里痛快极了,可是肚子却“咕咕”地叫了起来,他饿了。他搜遍身上的口袋,只找到了三块钱,他想,得想办法弄点钱了。
阿沁突然想起,刚才在赌场里看到过一个大胖子,戴着块名牌手表,赌起钱来非常狠,像个有钱人。而且,以前阿沁见过这人,知道他住在哪里。胖子回家要经过一条小巷,那地方晚上人少,是个抢劫的好去处。
阿沁再次来到赌场,那胖子还在。一直到天全黑了,阿沁离开赌场,来到那条小巷,埋伏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本来昏暗的灯光突然闪了几闪,然后彻底灭掉,四周一下子陷入了绝对黑暗之中。阿沁愣了一愣,这种鬼环境虽然适合打劫,但怎么分辨来人是不是胖子啊?几乎同一时间,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影子转过街角,走了过来。
想想口袋里仅剩的三块钱,阿沁果断地扑了出去,一手搂住来人脖子,一手将刀子横在了对方脸上。
被阿沁制住的人却不是胖子。
这个倒霉鬼名叫李灵,刚和朋友们喝完酒,酒足饭饱地往家走,哪想到突然被一把刀子逼住了?他不由得吓了一跳,只听得对方说:“别他妈乱动,我只想弄俩钱花,别逼我杀人。”
李灵又惊又怒,放松了身体,示意自己没有反抗的意思。
阿沁又喝道:“把钱包掏出来。”
李灵慢慢地掏出钱包,心里暗暗后悔。今天下午快下班时,好哥们儿蒋文友给他打电话,说要借两千块钱,让他帮帮忙。李灵因为晚上有个酒局,就对蒋文友说喝完酒再给他,所以现在自己钱包里有两千多块。这钱可不少,要是被抢可心疼死了。
刚才从饭店出来时,李灵已经打了电话通知蒋文友来,要是他恰巧现在过来,撞上这个劫匪,或许自己能保住这些钱。正当他瞎琢磨时,阿沁已经一把夺过钱包,问:“还有什么值钱东西?项链?戒指?都拿出来。”
李灵恨声说:“没有!”
阿沁在他脖子和手上摸了一遍,确定他说的是真话后,才挪开刀子,慢慢松开他的脖子,说:“数一百个数再动,否则别怪我……”
李灵早憋了一肚子闷气,哪肯听话?阿沁刚松开他的脖子,他就猛地转身扑了过去。阿沁身手倒也敏捷,猝不及防下竟然躲了过去,随后撒腿狂奔。而李灵的酒劲还没过去,身子不听使唤,再加上脚底下踩到了块砖头,差点摔倒在地。
就这一眨眼工夫,阿沁已经跑远了,李灵心里大恨,顺手捡起那块砖头,冲着前面狠狠砸了出去,只听得“扑通”一声,好像有人摔倒在地。但是,阿沁奔跑的声音竟然越来越远。
就在这时,街灯忽闪了两下后大放光明。李灵赶上前去,见一个人倒在地上,已经昏了过去。再仔细一看,李灵险些叫出声来,竟然是跟他同一栋楼的住户—胖子。
胖子就是阿沁在赌场盯上的胖子,赌完了钱,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没想到摸着黑刚转过街角,便被一块砖头打中额头。这一砖头是李灵含恨而发,势大力沉,胖子只觉得脑袋一痛,哼也不哼一声,便昏倒在地。
胖子身体很虚,上两层楼都会喘,这身体也干不了打劫的勾当,李灵立刻明白自己误伤了他人。
看着胖子脑袋上的大口子血流不止,李灵头皮发麻。这胖子平时嚣张跋扈,以前因为一点小摩擦,两人还曾经闹个半红脸,如今自己打伤了他,他能善罢甘休吗?
想到这里,李灵决心一走了之,可转身之际,突然看到胖子的上衣边缘,露出一角钱包。也不知怎地,李灵鬼使神差地抓起钱包,打开一看,好家伙,厚厚一沓子百元大钞,至少得有五六千块的样子。
四下无人,李灵的贪念一起便不可收拾,揣了钱转身就跑。
刚跑了几步,李灵又停了下来,万一胖子流血过多死了,自己的罪孽就大了,再说邻里邻居的,不能见死不救啊,还是通知一下他的家人吧。
李灵拿出手机,随即醒悟到自己的愚蠢。他赶紧跑到胖子面前,掏出他的手机,调出个“老婆”的号码拨了过去,刻意压低声音说:“我路过平安街拐角,看见手机主人倒在地上,脑袋流血,好像被人打晕了,快来救他吧。”
说完,李灵挂断电话,用衣服擦掉指纹,扔回胖子身上,然后警惕地左顾右盼往家走。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李灵心里一惊,却是蒋文友打来的,蒋文友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明天再过来取钱。李灵刚经历了惊心动魄和善恶抉择,心情正震荡起伏,巴不得他不来,便痛快地说:“好,那就明天再说吧。”
回到家,李灵慢慢平静下来,打算请两天假,关掉手机,出去避避风头,以防万一。
李灵很庆幸,自己钱包里什么卡呀、证呀都没有,劫匪无法通过钱包得知自己的身份。否则,当胖子家人报警后,他丢钱的事情就会传出,劫匪就会判断出,是自己拿走了胖子的钱,那样说不定会有麻烦。
但李灵忘记了,他钱包里有一张话费缴费单,只不过不是他的,而是蒋文友的。半年前,蒋文友开着车去省城,路上手机被提示说即将欠费停机,于是打电话给李灵,让他帮忙缴一百块钱话费,李灵帮了忙后,将缴费单塞进钱包,心想等蒋文友还他钱时,再把缴费单给蒋文友。可谁想到蒋文友转头把这件事给忘了,一直也没给他钱。这张缴费单被挤到钱包最底下,不见天日,李灵还以为这张单子早丢了呢!
要说这人运气不好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儿。阿沁逃跑的时候,差点撞上从街角拐出的黑影,随即听到耳畔呼啸的风声,和砖头砸在那人脑门上的声响。他飞也似的逃出巷外,没想到一辆车正好迎面开来,见了他,那车边刹车边打方向盘,但还是没躲过去,把阿沁撞出去之后,车头顶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熄了火。
阿沁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疼,尤其是腰,拧着劲地疼。这时车上跳下个男人,与此同时,所有街灯凑趣似的,蓦地大放光明。阿沁一眼认出了撞他的,正是下午被他把车一通乱划的倒霉蛋。他划了人家的车,人家却撞了他的人,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开车撞人的正是来找李灵取钱的蒋文友。他为什么要找李灵借钱呢?因为今天下午,他的车被阿沁划花了,需要用钱修车。可他这个月还完了房贷还车贷,工资所剩无几,只好向朋友求援。
但因为阿沁划车时,用手挡住了脸,所以他没认出被撞倒的这人,就是害他要借钱修车的坏蛋,更不知道这家伙刚抢了李灵准备借给他的钱!
见阿沁倒在地上挣扎扭动,蒋文友吓坏了,哆哆嗦嗦地问:“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这要是平时,阿沁肯定讹死蒋文友,但如今时机不对,被抢的那疯子要是追上自己,可不是好玩的。他吃力地站起身来,不理蒋文友,一瘸一拐地走了。
蒋文友蒙了,自己都准备好付医药费了,这人居然分文不取就走了,自己这是走的什么运道?感慨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车,只见保险杠都被树撞弯了。这下子,他没心思去取钱了,况且他的车现在需要的不是两千,恐怕得三千、四千了。
于是他一边火速撤离,一边给李灵打了个电话,说明天取钱,李灵答应得很痛快,好像还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是什么意思?蒋文友猜了半天也没猜明白。
再说那倒霉的阿沁,强忍着伤痛逃离了现场,却悲哀地发现,腿钻心地疼,骨头可能出问题了。好在不远处就有一个康复骨伤科医院,他一步步挪过去,拍了片子后,大夫告诉他:“骨裂,住院治疗吧。”
阿沁这个恨啊,自己也就一时兜里没钱,才冲昏头去抢了一次,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个大爷,不过是被抢了个钱包,至于跟疯了似的不依不饶吗?要不是这家伙那疯狂的气势吓到了自己,自己怎么会被车撞成这样?
这样想着,阿沁打开了抢来的钱包,一看,里面有两千三百多块钱,还行,不少。钱掏光了后,好像底下还有东西,拽出来一看,是张手机缴费单,名字是——蒋文友。
原来,这混蛋叫蒋文友!阿沁咬牙切齿,就想把缴费单撕了,可转念想想,还是留着吧,或许将来能用上也说不定呢。
阿沁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既聪明、但也很愚蠢的决定,不过这话暂且搁下不表。
这边,胖子的老婆晓丽将信将疑地赶到现场,一见老公的惨样,吓坏了,赶紧把他送进医院,又报了警。等胖子清醒了些后,刑警队的刘队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胖子茫然地说:“我不知道啊,就觉得脑袋被砸了一下,然后就晕过去了,但我钱包不见了,里面有五千多块钱呢。”
因为当事人胖子无法提供第一手资料,这件案子的线索少得可怜。胖子摔倒时,手表被磕碎了,指针停在9点41分的位置上,由此可知具体的案发时间。三分钟后,晓丽接到电话通知,可奇怪的是,虽然这电话是从胖子的手机拨出去的,但手机上干干净净,明显被人抹去了指纹,而且据晓丽说,这人说话时声音古怪,好像在刻意隐藏真实的声音。如果这人真是过路的,哪至于如此小心谨慎?难道打电话的就是劫匪本人?
虽然得出了这个结论,但对找出劫匪却没什么帮助。晓丽十分愤怒,说:“把我老公打成这样,这是要杀人啊,我绝对不会放过这王八蛋,刘队长,帮我向社会悬赏,如果谁能提供有效线索,我愿意出五万块赏金。”
刘队长很支持晓丽的决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他立刻安排人把这消息发布了出去。
第二天这件事情就传开了,阿沁听说之后,惊讶地张大了嘴,稍一思量,便推测出了事情真相。
警察推测胖子是遭人打劫,所以受伤,但阿沁知道警察错了,真正拿走胖子钱包的,不是抢劫的人,而是被抢劫的蒋文友——当然,这是他自以为是地把李灵当成了蒋文友。他以为是蒋文友误伤了胖子,然后起了贪心拿走了钱包。不过,只要自己不暴露,这个蒋文友就算长八张嘴也解释不清了,他将成为警察眼里的抢劫犯。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可以把蒋文友卖给胖子的老婆,把那五万块悬赏赚到手呢?
阿沁忙打电话给狐朋狗友们,让他们帮忙查一下胖子老婆的联系方式,很快,号码查到了。他关好病房门,用匿名卡拨通电话,捏着嗓子,低声说:“我知道是谁打伤了你老公,你说准备出五万块赏金,算不算数?”
晓丽激动地说:“算数算数。”
阿沁早就想好了说辞,故作犹豫地说:“可是,我这人胆小,怕到时候遭到报复,所以我不能暴露身份。这样吧,你按我说的方式,把钱先给我,我就告诉你是谁干的。”
晓丽一听就火了,问:“我把钱先给了你,你要是骗子咋办?”
阿沁只好退而求其次,说可以把凶手的名字和电话告诉晓丽,但作为回报,晓丽必须先给他一万块。晓丽当然不肯答应,不过最后许诺,如果证明这人真是凶手,她愿意加一万块赏金。
因为自己见不得光,阿沁也实在没有好办法,只寄希望于自己真能顺利地收到六万块赏金,于是把蒋文友的资料给了晓丽。
晓丽立刻通知了警察,一个小时后,蒋文友已经被带到了公安局。刘队长面无表情地说:“蒋文友,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来吗?”
看来那个被撞的家伙到底还是报了警,蒋文友理所当然地这样猜测,于是他沮丧地点了点头,说:“知道,不过,这事可不能怪我,他受伤了不假,可我也没打算逃避责任啊!”
他这话说得没什么问题,可刘队长哪里知道,他指的是撞人的事情啊!刘队长还以为他在说胖子的事,就沉着脸继续问道:“没打算逃避责任?那你为什么跑了?”
蒋文友叫起屈来:“他理都不理我就那么走了,我还能傻到去自首?我也冤呀,黑灯瞎火的,谁想到他突然就钻了出来撞我车上?害得我一下子又撞树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刘队长终于发觉了不对劲,细一追问,才知道两人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本来以为蒋文友犯了抢劫伤人案,结果他却招出了一件车祸肇事案。想抓狗却逮住了只鸡,也算没白忙活,只不过这个蒋文友肇事时间和地点跟抢劫案都挺吻合,难道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想到这里,刘队长问:“你是说,那人匆匆忙忙地钻出来,所以你才撞了他?”
蒋文友悻悻地说:“是啊,我一看到他就踩刹车,要不是他逃命似的跑那么快,根本就撞不着他。”
刘队长觉得被撞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劫匪,否则正常人被撞了,起码也会让车主送医院检查一下,哪会一瘸一拐地就那么走了?但这里面仍有不合理的地方,既然劫匪打昏了胖子,为什么还玩命似的逃跑呢?难道背后有什么人在追他?还有,这个向晓丽提供线索的人是谁?他怎么知道蒋文友当晚也在平安街?
刘队长派人核实蒋文友证词真伪,发现平安街被撞的那棵树,以及蒋文友的车,都显示他说的是真话。
晓丽得知这个消息后,正失望呢,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正是阿沁的号码,赶紧按下录音键,然后接起来,只听阿沁笑嘻嘻地说:“怎么样?抓到打伤你丈夫的人了吧?赏金什么时候给我啊?”
晓丽没好气地说:“你提供的线索不管用,蒋文友死活不承认是他干的,你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你那六万,我还真就赚定了。”阿沁得意洋洋地说,“这小子做案的时候,把他的电话缴费单丢现场了,现在就在我手里,只要拿到钱,缴费单就是你的了。”
晓丽哪肯轻易付钱?于是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可因为双方都不肯让步,最后不欢而散。刘队长拿到录音后,反复听了几遍,然后命令技术人员放大其中的一段杂音,声音被一点点还原,原来是一段悠扬的铃声。
当铃声越来越清晰时,一个警察突然一拍大腿,说:“这是病人召唤护士用的铃声,去年我追小偷时崴了脚,在康复骨伤科医院住了几天,他们那儿用的就是这种铃声。”
刘队长精神大振,立刻带人赶到那家医院,一查,前天晚上入院的只有阿沁一人。
阿沁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打电话时,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不让别人听见他的话,可其他病房召唤护士的铃声还是出卖了他。几番审讯后,他把自己做的事情全招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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