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该不会是夙州的什么神物吧。扶风从小没出过村,他只能想到夙州这点远的地方。扶风顿时紧张他养的猪,等一下千万不能往猪圈的方向去了,万一他们跟着他,把那些猪都吃了。等一下绕一下要往别的方向走。
“这位小哥,这几天这里野外有点危险,尽量呆在家里。”枚研苏笑着说道。
“危险?”
枚研苏看浅沧环和嘟嘟眼神直直地看着他。
“这位小哥,你长得不像这里人。”枚研苏说道。
“我从小就在这里。”扶风说道,虽然左邻右舍总是说他又笨又懒力气也不大,不像他爹。
“可以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吗?”枚研苏觉得要询问前面这个小哥的父母,问问他的来历。
“不要!不要!”肯定是惦记我家的猪了,扶风快速闪人了,猪被那个小东西吃了的话,他也没好日子过了。
“你背着什么?”浅沧环指着扶风背后。
“琴。”
“想听。”
扶风摇摇头,“我弹得并不好。”
“那你想弹给谁听?”浅沧环又问道。
“我自己,行了吧。”扶风转过身,大步走着,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抹在一起。
“老师。”扶风在小木屋前喊道。
屋内老人趴在桌子边缘呼呼大睡,手里还捏着竹片做成的牌,在扶风接连几声大叫后,乐师吓了一跳醒了。“来了,来了,马上来了。”扶风进门后,他很兴奋地把扶风背后的琴取下来,在自己位置和对面位置摆好了牌。
“他们回去准备入伍的装备,不来咯。你来陪我玩。”乐师让扶风坐在他对面。
看扶风绷着个脸,“你赢我就教你弹琴。”
“我怕你耍赖,你先弹给我听。我再陪你打牌。”
“我什么时候耍赖过。”
看着老乐师把琴搁好,扶风想的是先打牌再弹琴时间就弄得太晚了,等下他要耍赖,学完琴就走。老乐师记性不好了,没几天他就会忘了。
老乐师流畅地弹了各种各样的曲子,是当宫庭乐师时,刻入骨头的肌肉记忆啊。里面有一首很特别,扶风让他打住,问道:“这首叫什么。”
“起风式。”老乐师抬了抬眼睛,手指灵巧地拨弄着琴弦,“是以前的乐师教给我的呢。”
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形虚影,弹奏这首曲子的上一任乐师和面前的隐居老乐师合体了,两人齐齐张嘴:“风者,万物之息。”扶风眼皮惊讶地抖动了一下。
不知是谁流传下来的曲子,等一个有缘人接起,继续弹奏。
老乐师抬了抬眉毛,“你喜欢这首曲子,你来弹。”
老乐师起身让出位置,扶风弹奏了起来,在老乐师眼中他真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应该把他送去中州皇庭,打着他的名号,让同僚看看名师出高徒。曲子的音符突然变成一个圆形光芒将扶风围住,扶风看到成片的树木从水中长出,他往树林深处看去,那些树木一排排向后退去,那烟雾缭绕的浓色深处散发着蓝紫色的光芒,在那深处一切都是模糊的,天空和大地仿佛融为了一体,想要在那里与世隔绝长久地睡着。而外面那些枝叶好像被凌厉的金属制成的鞭子抽打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那是一个小岛。
“传说这首曲子会让人看到景象。厉害的乐师能弹出心中所想。”老乐师抚着胡子满意地看着外面。他也看到了景象。
“我看到了树木从水中长出……一眼望不到边际。”扶风说道。
“那是沧州的景象,你去过沧州?”
“沧州是哪里?”扶风摸不着头脑,“我从未离开过这里。”
“别说话,用心弹。”老乐师呵斥道。
湖面距眼前越来越大,再走过去就要掉下去了,扶风就在湖边坐下了。环绕湖边的天空和水面没有小岛中间那么混沌和浓密。扶风呼吸着新鲜空气,神思和天空一样延展。看着澄澈的天空,他一个人笑了。
目光转下水面,水面下有什么光影在晃动,那是村里的小木屋,农人在东家长李家短,还有妇人在数落一个少年。哦,那个少年也是他。
“我要去看看猪怎么了。”扶风急了,他突然想起路上碰到的那两个奇怪的人,那是要上交去夙州的猪肉,平时家里也舍不得吃。
扶风杂念一多,孤岛幻境就像琉璃一样碎裂了。
“你能弹成这样很好。”老乐师说道。
“我有事我先走了。”扶风若无其事朝门口走去,想道老乐师可千万别想起什么打牌的事。
“你应该去中州。”
“嗯。”扶风应付道。
“去更远的地方,这样你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去沧州。”
“沧州?”扶风已经走到屋外了,“那是哪里?”
看扶风走也不回走远了。“我刚才想干什么?”老乐师看了看桌面,倒了两把分好的牌,拍了下自己的头,“他们怎么还不来?”
确实在那个琴声循循善诱中,扶风勾勒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写出这个曲子的乐师真是厉害啊,回去路上扶风不免想着。“我也能编写出这样的曲子吗?不,我可能连乐师都做不成。”扶风飞快地否定自己。
阳光在河面上发光,扶风给猪圈加了几勺水,过年的时候,这些猪就可以送去夙州,给那边的贵人享用了。听说那边的白虎族人,顿顿都要吃肉,扶风吞了口口水。
“那个孩子也有十三岁了。”靠近自己木屋就听到母亲的声音。“让他去吧。”看着母亲的后脑勺,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你说什么呢?”父亲看到扶风进来了,“你回来啦?猪喂过了吗?”
“喂过了。”扶风说完就走进屋内,母亲也不再说什么了。大家都不再说什么了。
“爹。”扶风放好琴,走到父亲面前,“今天我碰到两个外乡人。”
“最近是有不少外乡人被牧伯征集到这里。”
扶风歪过头偷偷看父亲:“他们还以为我也是别处来的。”
“我看着不像吗?。”
“想什么呢?你可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啊!”父亲揉揉孩子毛茸茸的脑袋。
扶风朝母亲看去,母亲却没有说什么,在偷偷抹眼泪。扶风也曾向小伙伴打听过,他父亲确实只有一个老婆。可他总是觉得自己不像亲生的。
晚上,扶风睡觉的时候做了个自己在小岛上走着走着突然掉下去的梦,在水中他吓得气也喘不过来就醒了。听到隔壁父母在小声地说话。土墙的隔音不太好。
“孩子娘,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要打骂孩子。”
母亲不响。
“孩子娘,如果这次我去了回不来,你就把孩子送给老乐师吧。”父亲两只手放在被子上面。
“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带回这么一个麻烦的人。”母亲回忆起,丈夫北征归来,她打开门,雪花夹着狂风随着他一起进屋,丈夫放下各种行李,她以为都是送给她的礼品,不停地把包裹拆开,直到拆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她当时脸都青了。
“那是北荒冰窟里带回来的,神的孩子。”
他跟着牧伯进入了冰窟,崎古力牧东找找西找找,“红羽帝带回去了一个,我也要。我要比他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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