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胎
北京东三环南路潘家园桥西南,潘家园桥上来西100米,就是《鬼吹灯》小说里胡八一、王胖子发家的地方,大金牙的老巢,大名鼎鼎的潘家园旧货市场。
作为中国最大的古董、旧货交易地,这里什么都有,古董、收藏、珠宝、瓷器,明清家具,当然还有一些邪门的物件,像传说中的尸胎玉,血玉,夺命刹,龙鳞,都有。
当然了,还有这里层出不穷的诡异怪事。
接下来,就讲讲我在潘家园经历过的一系列诡异故事。
几年前,我在龙潭湖公园附近住,那里紧挨着潘家园,闲着没事,我也经常去逛逛,认识了一个摊主小胖。小胖胖乎乎的,一对咪咪眼,总是笑呵呵的,看起来老实诚恳,傻乎乎的,其实鬼心眼比谁都多,再加上那张能把死人给吹活了的巧嘴,来潘家园里吃这碗饭,还真是吃对了。
他说,潘家园这里人气足,到处都是捡漏的人,游客也多,其实真正懂行的没有几个人。捡漏哪有那么容易,这一行的学问大了去了,不狠狠下个几年功夫,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别的不说,就说每家都有的玉镯子,看着晶莹剔透,敲起来叮叮作响,其实啊,大部分都是合成玻璃的,还有树脂的,成本价也就几块钱。好一些的,店铺里摆放的几万一个的和田玉镯子,其实都是用韩玉冒充的。韩玉的质地和硬度和和田玉差不多,但是便宜,一公斤才几千,一到手就是好几万。
潘家园铺子生意清淡,每次我去了,他就招呼伙计看门,我们拐到旁边的火锅店慢慢吃喝,聊起各种行业秘事,倒也十分惬意。
那一天,早早的下了大雪,街上一个人没有,我赶紧招呼他去东来顺。
两个人在二楼坐定,先吃点儿了涮肉暖暖身子,然后慢慢看着鹅毛大雪,喝着小酒聊天。
聊到潘家园的各种诡异事件,他也说起,在这里开铺子几十年,最危险的一次,也是最幸运的一次,是收了一个藏着小鬼的红木柜子,结果差点儿弄得他家破人亡,却也因此发了大财。
我当然要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捏着酒杯,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说,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前,当时他刚来潘家园不久,年轻气盛,只要赚钱的买卖,啥都敢倒腾,什么西郊墓葬里的血铜鼎,新疆倒腾的干尸,做冥婚的棺材板子,南洋走私过来的邪佛,倒是很快闯出了一些名气。
后来,有人给他递话,说其他的也就罢了,这南洋的邪佛等,都是有专门的南洋蛮子经营。这些人嘛,皮肤黑,眼睛毒,心狠手辣,这面由心生,还是别得罪他们的好!
小胖当时根本不怕,拿着一瓶二锅头啜了一口,说:“不怕!他南洋的大长虫佛再厉害,还能斗得过咱们观音大士!我不瞒您说啊,我这屋里可供着诸天二十八佛,他那蛮子佛要是赶来,一准儿给他打个屁滚尿流!”
别人见他不信也不怕,也就摇摇头走了。
后来有一天,大清早,外面就跑来一个伙计,告诉他,有个王八蛋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把一个挺好的红木柜子撂在他们门口了!
小胖觉得事情有蹊跷,亲自过去看了看,发现那是一个古旧的红木柜子,柜子整体风格古朴浑厚,差不多有半米多高,上面还缀了一把精致的老式铜锁,看起来精致又大气,还真是个好玩意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柜子看起来阴森森的,小胖总觉得哪儿有点儿不对劲,又不敢说出来。
他研究了半天铜锁,但是那铜锁却没有锁眼,根本打不开,使劲晃了晃,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滚来滚去。
他绕着柜子转了两圈,让伙计去对面铺子请了老掌柜,帮他掌掌眼,就说这是他刚从乡下收到的东西,看看有没有打眼。
老掌柜戴着老花镜,仔细看了看,说这柜子板材好,上好的红木,厚实圆润,起码有几百年的年头。不过,这柜子上的铜锁有些古怪,这是特制的,设计之初就是不让打开。看来,这柜子里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见光的。
小胖赶紧问,这什么东西是见不得光的呢?
那老掌柜就不说话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拱拱手,出去了。
小胖也没多想,这时候天也黑了,他随便弄了碗卤煮,呼啦呼啦吃了,倒在床上就睡。睡觉前,看着床头那柜子,觉得碍眼,顺手就给推在床底下了。
谁知道,这一觉可睡得累死了,迷迷瞪瞪的,就感觉有人使劲推他,质问他为啥抢自己的房子?
小胖抬起眼,就觉得眼皮子有千斤重,模模糊糊看着床上盘腿坐着几个老男人,都是凶神恶煞的,用手点着自己的脑袋。
他当时困得厉害,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结果到了第二天,那袋像是被马蜂蛰了,鼓出来一个大脓包,浑身酸疼,骨头缝里都疼。
小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赶紧找人问了问。
有懂行的说,这死人和活人抢地方,一般都是房子盖在了坟堆上,或者床底下放了什么骨灰盒之类的东西。床脚压在死人胳膊上,那胳膊就会常常疼,床脚压在死人腿上,人的腿脚就会抽筋。您现在害头痛,搞不好就是床脚压到死人头了?
小胖赶紧钻到床下看了看,发现自己头低下就放着那个红木柜子,看来还真是这东西在作怪!
事到临头,也顾不得这柜子值多少钱了,趁着大中午的,赶紧抬到院子里,几下砸断了铜锁,柜子门应声打开,就露出了里面一个碧莹莹的翠玉葫芦。
小胖就是做这行的,那手一摸葫芦,就断定这一定是块宝玉雕成的,大夏天的,这宝葫芦摸起来还凉飕飕的,一股凉气直往脑门子蹿,浑身的热气都消了。
那玉葫芦取里有些淡淡的雾气,仙气缭绕的,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乒乓球大小,看不太清楚。
对着太阳照了照,小胖手一哆嗦,差点给葫芦摔在地上。
原来那淡紫色的雾气中,笼罩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胎儿,小手小脚,眼耳鼻嘴,样样具全,身体蜷缩在一起,真是让人心惊肉跳。
这事情真是邪性了!
小胖见这东西如此邪乎,哪还敢留,赶紧让那伙计把这东西连那柜子一起运到荒郊野外,浇了两瓶汽油,狠狠烧它一把。没想到,那红木柜子倒是噼里啪啦烧得一干二净,可那个碧玉葫芦却丝毫没事,不仅没事,烧了大半天,你用手摸一摸,依旧冰冷冰冷的,冷得渗人。
没办法,他们只好把葫芦埋在老槐树下,两个人赶紧走了。
接连几天,小胖一合眼就梦到那个小孩子,光着小脚丫啪啪啪在地板上跑,听见那孩子清脆的笑声,甚至有一次还感觉到他顺着他的腿脚往上爬,叫他:“爸爸,爸爸!”
几天下来,小胖被折腾得脱了形,只好经人介绍,去求助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收藏家。
这老收藏家姓白,人称白爷,平时最好收藏这些古怪玩意儿,什么南洋小鬼,湘西蛊术,佛牌鬼骨,没有他不懂,不收藏的。
白爷住在一个老胡同里,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是前清时一个大官的宅子。
小院青石铺地,假山回廊,老树盆栽,到处都是一架子一架子的红木书柜,上面摆满了各式古董、宝玉,墙上挂着铜镜、宝剑,把小胖的眼睛都耀晕了。
小胖说出了来意,将那玉葫芦恭恭敬敬递给白爷,白爷却让他放在桌子上。
没想到,那玉葫芦刚放好,悬挂在墙上的一面骨铜镜猛然颤抖起来,无风自鸣,泠泠作响。
同时,那玉葫芦里淡红色的雾气也消散了下去,露出了一个白玉般的胎儿。小胖惊讶地发现,那胎儿此时竟然长大了几分,四肢张开,缓缓抬起头来,冲着古镜冷冷看着。
那古铜镜的鸣叫声更加响亮,不威自怒,仿佛随时会从墙上跌落。
小胖吓得连退几步,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爷也露出了一丝惊讶,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用一块红布将葫芦盖住,那铜镜才恢复了平静。
白爷跟小胖说,这个红木柜子确实是南洋的一种邪法,要害他的性命。那红木柜子,是用七个横死人的棺材板拼出来的,阴邪无比,要是放在屋子里,一屋子里的人都会给克死。
小胖才明白,难怪有人要跟他抢房子,原来就是这个原因。
他又问,那这个玉胎又是怎么回事?
白爷就不说话了,只是淡淡地说这东西比较邪门,他也看不大出来。
小胖听他一说,就急了,要把玉葫芦拿走,说他再去找人看看,可不敢再耽误了。
白爷才说了实话,说这玉葫芦可不能乱动,这东西亦正亦邪,是个难得的罕物。
据他分析,这七副凶棺拼成的柜子,可能只是平时放置这个玉葫芦的器具。这东西平时肯定供奉在别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流落了出去,也许是给人偷了去。后来,这柜子被不懂行的人看到,看它戾气重能害人,顺手丢在了小胖那,反而让他捡了个大宝贝。
白爷也直言相告,这东西确实是个宝贝,但是邪性得很,那七个横死人才堪堪能压住他,以小胖这福气,估计也享不了,倒不如让给他,换得半世富贵。
他大手一挥,小胖愿意割爱的话,这屋子里不管什么东西,随便他拿。
见小胖有些犹豫,他又淡淡地加了一句:要是小胖不肯的话,以那宝葫芦的戾气,就怕活不过今天。
白老爷子恩威并重,死活要取了这宝葫芦,小胖索性咬牙喊了个天价,白爷当时便一口应下,顺利拿走了葫芦。
小胖喝了一口酒,跟我感慨,他当时以为白爷也就是这么一说,哪能真给那么多钱!当时他喊的那个价,可以随便在北京买一所四合院了,没想到白爷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才知道自己还是喊少了。
我忍不住问他,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能值那么多钱?
小胖说,后来他才知道,那玩意儿,相当于通着天了,别说一所四合院,你就算是要了白爷全部家产,他都会给!
他感慨着,你听说过昆仑胎吗?据《葬经》说,昆仑胎就是天地山水中凝结出来的仙胎。往往在一座大山脉的最核心处,聚集了天下最好的风水之地,千万年的积累,才会凝结出一个胎儿状的白玉,这就是昆仑胎。
《西游记》里孕育了孙猴子的那块灵石,就是昆仑胎。
这昆仑山自古被称为仙脉,人要是将玉胎挖出,将自己葬进去,吸收天地精华,久而久之就可以成仙,所以所有帝王都在疯狂寻找它。但是这古往今来,也就只有黄帝找到了仙胎处,将自己成功葬了进去,再无第二人。
据说,如果能找到还未孕育好的昆仑仙胎,用秘术给它封在宝玉中,也能蒙蔽天意,将自己葬入仙胎种,夺取他的造化,借以成仙。
他感慨着,都说白爷是活神仙,通天彻地,谁能想到,他是相当真神仙啊!
我问他:那白爷后来呢?
小胖摇摇头:得到白玉胎的第二天,他就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又问他:那那家南洋铺子呢?
小胖说:当天晚上,那铺子就发生了火灾,所有人都被烧死在里面,一个都没跑出来!
我点点头:确实,这事情那么大,白爷也不放心啊!
小胖点点头,猛喝了一杯酒,像是感慨,又像是叹息:幸好我不贪啊!
接着又点点头:没想到啊,原来那个喊我爸爸、爸爸的孩子,不是小鬼,竟然是昆仑仙胎!我这福气,可真是齐天喽!
最后又点点头:这十几年来,我一直等着白爷来找我,可是他始终没来……后来我想明白了,也许不是他不想除掉我,而是那个白玉胎不让……
他沉默了,只是大口大口地喝酒,大声地笑。
走出门时,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学,他才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个小娃娃长大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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